五星大饭店

   
                                                                 这是某一年的春节晚会上，已故著名笑星赵丽蓉老师的一句台词，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都被我反复使用——当我需要对某些假大空或者装范儿的事、人表示轻蔑的时候，这句台词再适合不过了。它不像“大而无当”、“空有其表”、“名不副实”……这些词一样显得有文化、语言考究；它的好处正在于它的没文化和通俗的比喻，这样，才足够显示出轻蔑和不屑的表情，当然，它还诙谐。
　　当我看了那么多对《五星大饭店》这部电视剧推崇备至的文字以后，再去看电视剧本身，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说是群英荟萃，其实是萝卜开会”，嗯，对，就是这么没文化的评价最适合这部没文化的电视剧。、

　　“美术执导出身的导演刘心刚，将这部戏的每一个镜头都用电影镜头的标准来要求，这是中国目前最唯美、最精致的电视剧”、“剧组曾经耗费20天誓等最漂亮的黄昏，可以说把最新推出的概念‘行业偶像剧’做到了极致”……是的，镜头语言的运用在这部戏里的确被做到了极致——极致地让观众头晕。
　　看第一集的时候，我以为这是部鬼片。一集下来，起码有20分钟屏幕基本处于全黑状态，零星的昏暗的灯光、不停晃动的镜头、只能看见半张脸或者不到半张脸的人物……再加上时不时就用拉伸镜头的场景（比如给昏暗的楼梯来一个远景，然后，慢慢推进）和莫名其妙的诡异音乐，无一不是鬼片的前奏。尤其是，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闪电将整栋小楼骤然打亮、又骤然陷入一片黑暗时，汤豆豆一张惊恐的脸忽然出现在闪电下的那一秒，让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央视果然开放了啊，黄金时段都开始放鬼片了。可是，很明显，这个故事里丝毫不存在诡异的氛围，导演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吓唬观众——虽然，我完全不能理解导演是出于什么心理。
　　而这样的“电影镜头”在第一集里不过是个开始，往后更是变本加厉：所有的公司高层出场都像是黑帮出动，注意，还是吴宇森镜头下的“标准黑帮”，因为飘落的黄叶、被风掀起的衣角、齐齐打开的车门、在同一秒迈下车的黑皮鞋。再往后，商战片又出来了、间谍片也登场了、风光片尾随而至、中间穿插一下青春爱情片、时不时再励志片一下……反正，能想到类型的都用上了，除了与故事情节本身没什么关系以外，说实话，这些镜头还是凑合的。
　　当然，配乐也延续了这种满汉全席式的作风，中文、英文、韩文歌曲全上齐了……只是，上菜的顺序全反了而已。

　
　　“我们认为它是一部严肃的现实主义的青春剧，因为这部剧所表达的重大主题，关于真实、关于诚信这样的一个重大主题”——这是央视某位领导说的，旨在解释为何会在一套的黄金时段播放这样一部电视剧，这个主题，用在剧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来说就是——真实。
所有的正面角色都在追求“真实”。千金小姐说“我最爱雪，因为雪最真实”，潘玉龙说“我要一个真实的奋斗”，汤豆豆说“我把真实当作信仰”……每隔三五分钟就出现的这个词，类似于小学作文里常用的“点题”，一次次地、不厌其烦地告诉观众，追求“真实”的人生才是正面的人生！生怕观众理解不了这部电视剧的教育意义在哪里，怕观众被镜头晃花了眼睛后就忘了学习先进人物的优点。
　　我们先抛开那些逻辑明显错误的台词不说（比如“因为雪最真实”），追求“真实”——这个教育意义明显只对小学生适用。成年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真实永远是相对的。从狭义的来说，善意的谎言、人与人之间礼貌的客气、必要的应酬、自我保护性的伪装——这些都不是“真实”，却丝毫不应该被批判；从广义的来说，欺骗、谎言、虚伪、丑陋、不公、邪恶、自私……这些都是生活中真实存在着的，也就是“真实”，不知道到了电视剧里怎么就变成了“假象”了。

　　我一直怀疑中国电视剧的编剧也好、导演也好都是火星来的，因为他们基本上不知道人性的复杂、不知道现实的生活是长成什么样子的；他们知道的全部就是小学课本里对大家的简单化教育：不要说谎，要诚实；不要自私，要无私奉献；不要走捷径，要踏踏实实……我们不仅被侮辱了眼睛，还被侮辱了智商。

　　当潘玉龙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盛元公司以巨款相利诱的交易时，他患病的母亲正因为无钱医治而生命垂危，于是，我们知道，这个潘玉龙基本上不是“人”。只要是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丝犹豫、内心都会受到选择的煎熬，即使他最后还是会选择坚持自己的立场。但很明显，潘玉龙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否则，怎么会拒绝得如此毫不迟疑？
　　“这个戏关于真实，关于诚信这样的一种思考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像这样一部电视剧提到这么高的高度或者具有这么大的深刻性”——这也是央视领导讲的话，的确，这部电视剧果然够“高”，都高到火星去了，不是给地球人看的。不过，借用星爷一句话，“还是回火星去吧，地球很危险的”。


原载于《MOKA视线》第22期
http://www.moka.cn/public/magazine/detail/164/1996/index.jsp

   我是从25集开始看的，本来看着还可以，但是越到后来，越琼瑶。
　　怎么看着看着就变成有钱富婆想要包男宠的戏码了。
　　台词也穷途末路，女主角一直问男的，“你是一个真实的人吗”、“你爱我吗”，你说一韩国演员，背中文台词容易么，咱就不能言简意赅，有的放矢吗?这么折磨人家，合适么？！
　　男主角就越来越辞不达意，台词丝毫没有逻辑可言，这边说不爱人家，这边又说不想伤害爱的人。除了眼泪鼻涕，就是傻呆呆地站着，完全没有男子气概，眼看着就沦落成一标准小白脸了。
　　我和隔壁寝室的人看到直撞墙。
　　然后，我强烈地不想再看到这个连续剧，也对结局毫无兴趣。
　　海岩啊，你堕落啦！
    想当年《永不瞑目》里，陆毅被袁立小妞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是多么豪情万丈啊！那个爱恨分明，强烈而令人惊喜，言情但现实非凡的你哪里去了啊！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么个琼瑶大妈的苦情连续剧啊，你怎么忍心让小帅哥向小白脸发展啊，你怎么忍心让小美女向庸俗富婆发展啊！
　　不该啊~
　　不该啊~

     
  一个关于真实的故事，我记忆中有一段很清晰的镜头：那是玉龙从家中回到那个他那曾经熟悉的房屋楼下时，充满了满腔苦痛却无法诉说时，远远的有个背影在光中显现，光与光的碰撞在一瞬间静止了，，杨悦颤抖着早已扶不住她的拐杖，就在将要摔倒的一瞬间，玉龙跑过来抱住了她，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中间响起了一首曲子名字叫真实，它是这么唱到：光与光，在黑暗中碰撞；久困的双眼打开了窗（这时玉龙真正看清楚了这个女子，那个默默爱着他一个人孤独站在他家楼下和他一样无法诉说的女子），梦想直来直往，天空是否依然晴朗。手和手，敲击不同节奏，站在通往未来的路口，时间不能退后，一切交给自由。追逐风，单飞的身影不停寻找，爱是迷失在记忆的孤岛，真实是唯一坚持的骄傲。
   整个歌词早已经让人感动，这个，豆豆一开始想真实实现她的梦想，（注意她的梦想开始不是玉龙），围绕真实展开的剧情，层层的展开，以它不紧不慢的速度写下了剧中一个个人的归宿：豆豆得到了名誉和前途，至爱掌控了本来属于他的家族企业，杨悦，这个默默在身后的女子，她最终得到了玉龙，尽管最后我们不清楚，玉龙是否真正爱着她。三个人都得到自己最初想要的东西：至爱的初衷是来中国躲避家族仇恨；杨悦呢，从看到玉龙第一眼开始，她所想的所做的都是玉龙；故事按着海氏一贯的作风展开，深沉的，悲壮的，宿命般向着演员各自的方向发展，再看看被赋予深层意义的主人公-玉龙，这个小伙子从开始雄心壮志到后来的只求生存，他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在我看来，他得到是他最初的梦想，但这个梦想在现在的他看来却早已经不重要了，他学会了一件更重要的东西，当然意外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收获了3个女子的爱情。但他注定只能和杨悦在一起，为什么？他苦苦追寻的东西现在用2个字形容：责任！真实的是责任！他经历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但他早已身不由己，他已不能再离开杨悦，否则她会一无所有。我们应当很清楚，这个单纯如孩子一般的男孩，从一开始就担负着很多人给的责任，这是他的宿命。
    剧中的人们都在挣扎着，唯一没变是他们自己，玉龙从开始父母的责任，到后来的豆豆，至爱，杨悦，他只能选择承担责任。 只能这样，因为他选择的那个职业他喜欢的那个能让他骄傲的职业就是以承担和责任为基础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选择了他自己的路。
    很多观众说这个电视剧还没完，最后豆豆和至爱都回来了，玉龙究竟会跟谁在一起呢？真有疑问吗，真需要说的请清楚楚明明白白吗，海岩留下伏笔让观众自己想，在我看来，其实结局早已定了，玉龙选择了真实，选择了责任，他就不能离开杨悦，否则，他还叫潘玉龙吗？
    当然看了这部作品以后，我不觉得海岩仅仅是说个故事给我们玩，他似乎一直在告诉着我们：当你发自内心的向善的追求一样东西，你也许或者必然为它付出很多的代价，但是你最终将得到它，甚至收获意想不到的东西。当很多人都说海岩的电视剧为什么不以大团圆结束时，或者通俗一点讲为什么这么悲时，我想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者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我想他也不是跟大伙憋劲故意这么整吧。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那些还在道德边缘徘徊的人们，用一颗坚硬的心对待生活的人们，海岩，你是否也在用海水敲击着这些岩石呢？
 

尽管和菜头前不久已经“理性歧视”过国产电视剧：“在智力上不看好国产电视剧。从节奏、剪接、内容上看，国产电视剧的导演平均IQ不超过75，基本上看不出什么人类智力活动的迹象来。喝一杯水，都要给拿杯子、放茶叶、倒开水三个不同的镜头，这是拍给幼儿园小朋友看的东西。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班天才全集中在了中国电视剧的圈子里，每年糟蹋如此之多的胶片，出来的都是这种货色”。但我还是把《五星大饭店》从头看到尾，因为好看，呵呵，BS我吧。

Nancy同学说男的爱看这部剧是因为潘玉龙出身草根，却受到三位美女青睐，其中两个还是身家数十亿的巨富，观看时会把自己代入其中，享受yy的快乐，基本上就是看武侠小说时的心理。海岩剧的确有这个特点，比如《永不瞑目》里的肖童、《玉观音》里的杨瑞。剧中的潘玉龙心怀理想，聪明勤勉，事业上前程似锦，对女孩又是心细如发，照顾入微，实在是女士居家旅行必备，难怪成了大众情人，人见人爱。潘玉龙很容易令人想到《红与黑》里的于连，一样的家境贫寒，一样的聪明敏感、心比天高，一样的外表英俊斯文，但内心坚强。瘦弱的于连不肯示弱受欺，可以跟粗鲁的哥哥们扭打在一起，潘玉龙也可以为救汤豆豆、为不耻佟经理的为人大打出手。但身为家庭教师的于连比潘玉龙表现得更骄傲，潘玉龙是酒店的贴身管家，他的职业素养表现在工作中就是细致周到的服务，渗透到生活里就是体贴入微的乖巧。潘为“志爱小姐”按电梯、陪她吃饭、坚持为她盛汤，带她去吃土菜，去拜庙，旅行途中的鞍前马后，一切都做得殷勤而不下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是贾宝玉才有的天分，这种气质当然令女人倾倒。被认为性格乖张的金志爱拒绝在旅行途中带医生，张医生因此庆幸不已，对潘说幸亏没带我去，不然我也伺候不了，你为什么这么好脾气？而且她就能听你的。潘从万乘大酒店的实习生，一跃成为行政楼服务贵宾的贴身管家，过程很戏剧化，有运气在帮忙，但事后酒店不只一位资深的经理都称赞他是酒店管理的好材料，他的确有这个天分。去渝城的火车上，杨悦与汤豆豆两人谈到潘玉龙时都是小心翼翼，两个都喜欢潘的女人谈话如同太极推手，杨悦在汤豆豆面前对潘的评价是善良和细心。心细如发、善良斯文的潘玉龙在面对林载玄的咄咄逼人时表现出的却是宁折不弯，跳下澎河的汹涌激流去救金志爱的时候毫不迟疑，翻回头去打捞金的雪玉时则是坚韧加帖心，这都是因为他的善良，“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一男被三女追，有点像是与四女同舟的张无忌，但又很难对上号。大概金志爱有点像赵敏吧，家世显赫，临事而谋，行事出人意表。对时代集团财富与势力的渲染未免太夸张，集团高层的内斗如同黑社会，到后面倒显得有点难收场。三名女演员中郑柔美最漂亮，如同金志爱的雪玉，晶莹剔透、没有污染，有时甚至宝相庄严，有几分像是红尘之外的菩萨。金志爱本性超脱，不愿汲汲于商场，但家庭和生活又教会她，面对险境必须抖擞精神。秘书朴圣元死后，金志爱尽管一度消沉，但在潘玉龙的帮助下最终还是化险为夷。在旅途中，金几次坚决果断地改变路线，避免了危险，这都是缺乏斗争经验的潘玉龙所不及的。金志爱和潘玉龙是革命路上手拉手，在凶险的环境中建立起的感情是禁受了考验的，所以很多人都希望她们最后可以成为一对。杨悦这个人似乎没有缺点，乖巧懂事，处事老练，从一开始就默默地喜欢潘玉龙，一直照顾他、帮助他，最终为帮他的忙而遭遇不幸。汤豆豆在观众中似乎不大受欢迎，有人说不明白潘为什么喜欢她。潘玉龙的确是喜欢汤豆豆的，他们认识得最早，而且那个时候潘还在上学。潘玉龙和汤豆豆在楼梯上的相遇，剧情尽管很含蓄，但说明潘一开始对汤就是有好感的。按金庸的说法，青春懵懂中的感情才是最刻苦铭心的，好比张无忌对朱九真。当然，汤豆豆不是朱九真，也不光是潘玉龙几次救助汤豆豆，其实一开始汤就救过潘。初出茅庐的潘玉龙被那个“带麻桌的三星饭店”所骗，客途秋恨，差点病死异乡，是汤豆豆把潘玉龙救回，照顾他恢复健康，又用她卖钢琴的钱帮助他完成学业。所以潘玉龙喜欢汤豆豆不仅是因为汤先到一步。

那个高频度出现的“真实”二字令不少人觉得头皮发麻。四个人都在求真。但“真实”并不就是“现实”，而且往往和“现实”是背道而驰的。潘玉龙希望通过自己真实的奋斗过程成为优秀的饭店经理人。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原地踏步，但是面对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势利社会、太多人无德而富的现实，还有多少人愿意依靠勤奋、能力和忠诚，凭借正当途径向上发展呢？对信念和理想的坚守是要有资本的。一文不名的潘玉龙为了病危的母亲，在事业上妥协了，为了病危的汤豆豆，在感情上也妥协了。但换了别人在潘玉龙的处境上，恐怕也别无选择。潘玉龙在当上金志爱的贴身管家时，凭的是运气，这并不是他追求的“真实”的奋斗过程。所以剧情安排了他被打回原形，从洗衣房做起，经过考核和培训，重回行政楼。三个女人也在求真。汤豆豆因为比赛过程的不真实宁愿放弃冠军、交出奖杯，但因为队友的坚持她也妥协了。金志爱认为潘玉龙是个透明的人，一遍一遍追问潘玉龙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最终她还是失望了。杨悦尽管双腿被打断，但她并不愿因此接受一份不真实的感情。真实总是隐藏在混浊的现实之下，尽管美好，但却往往短暂，人在追求真实的时候，或者更清醒，或者更绝望。
 
有人说到这部剧节奏慢。的确有这个问题，前面还好，特别是到金志爱再回中国以后抒情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和菜头说的“倒开水”节奏。至于被很多人不接受的救汤豆豆那场戏，镜头晃来晃去，潘玉龙跑了无数过道、坐了无数电梯、爬了无数台阶、撞了无数的人，觉得节奏拖拉，令人晕头转向。其实我倒觉得还好，这样首先当然是追求场面效果，也是表现潘的心情、救汤豆豆的坚决，同时，也说明酒店之大、层级之多。剧中反复给了酒店耸立云中的外景，反复强调万乘大酒店在业内的地位，有点像《国王与小鸟》里的王宫，层层叠叠的建筑象征着森严的等级。佟经理在给潘玉龙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也谈到，你要实现理想，要从实习生做起，要先升领班，做到经理、部门主管、总监、直到总经理。初为实习生的潘玉龙在上楼下楼狂奔的镜头能给人以一种心理感受，联系到这种等级森严的科层制管理。每个被潘撞到的人都没给他好脸，也可以看出新人在其中的地位，个人在这个庞然大物中只是一枚螺丝，实在微不足道。潘这样救汤豆豆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这种上楼下楼后来在潘照顾金志爱是也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