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背后

      生活在农场的斯科特认识了有才华、富有又有名的钢琴家李勃拉齐。从两人相见，李就称呼斯科特为“森林迷路的小宝宝”，同居后，李说斯科特是他的“宝贝男孩”，而在片子开始的时候这是他对自己宠物狗的称呼。年轻、帅气、善良斯科特对于李来说是什么，斯科特又为什么会跟这个用假器官、秃顶老男人在一起。
       斯科特见到李是在李的演奏会，从一开始李对于斯科特的情绪是崇拜的，李见到斯科特是在后台，他看斯科特的眼神充满暧昧，他的暧昧显然是建立在外表上的。随后，是李逐渐攻陷斯科特的过程，两人关系的转变比较多的体现是在浴缸里或床上的几段对话。
       第一次，斯科特说他的梦想是当兽医，在这里李对于动物评价是：无论怎样都会爱你，不关心我们做过什么，对我们也没有要求。这几句可以看作他对斯科特的要求。第二次对话是在床上，这里李说了很有意思的一句：“做爱、做饭之后，购物让我有力气起床。”李爱做饭给斯科特吃，除了床、浴缸两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多少有食物出现。民以食为天没错的，吃、做爱都是人本能的东西，购物既是金钱的付出，这三样是李给斯科特的东西。这次对话李给斯科特讲到自己生病时看到上帝派来的修女信使，告诉李自己是被上帝特殊优待的，男人女人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做自己，对于这种描述李的反应是“哇奥！”这时李正在让斯科特变成他的“宝贝男孩”、他的宠物。他要让他崇拜他，听他的道理，依赖他。他带他购物、开除卡鲁奇、要给他房产以此逐渐使斯科特成为他的全部。随后第三次在床上的对话李就提出了要收养斯科特，想成为他的一切。当他成为他的一切的时候，李就会成为他的主人，他也就只有他这一个人。第四次两人比较有生活气息的在沙发上吃东西、看电视，这段对是收养问题之后李要让斯科特整容的过度，李要让斯科特变成自己的样子。整容是两人矛盾的开始，之后的一次对话是关于两人性生活的分歧，争论怎样才是爱的问题时，李说到为什么我是对的，因为我是leader，彻底体现了因为依附关系斯科特根本没有话语权。最后一次两人共浴时李提出两人之外要接受第三者的存在。
       当斯科特和他的关系逐渐贴近，李逐渐让他看到他丑陋的样子，秃顶的样子、睁着眼睡觉的样子等等。在李的钢琴秀中有一段朗诵，why do i love you，“我爱你，因为你对我的不和谐闭上眼睛...”他对李的好就是这样，对他的好是建立在他是一个倾听者、床伴、一个对他忠诚的基础上。两人关系就像是宠物和主人的关系。片子中斯科特与李发生争吵时就会有狗的出现，有替代他地位的意象。
       从一开始李对斯科特称赞自己后回答“我只是个钢琴弹奏者，不过大家好像都很尽兴。”时就体现了他自恋的性格。之后他称赞自己的名字独一无二，自己首次看镜头等等，最极致的就是要求斯科特整成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如果他是爱斯科特的话，他爱的应该是斯科特，又怎会有这样的要求。只能说，一个爱自己到极致的人，只会爱自己更多。就像李的妈妈说的在子宫里就知道要的更多，整个世界都要满足他。
      片中李和斯科特都是有家的，但认识李后斯科特离开了养自己的家庭，他整容时、打算办收养关系时家里就会打电话，每次都是与李的关系越来越近，与自己原来的生活越来越远。直到罗斯去世，那时斯科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因为他一点没表现出因为罗斯去世而悲伤，却因为李为他派私人飞机而感动哭。当斯科特失去李时，他像发疯一样说自己连自己脸都没有，并开始随后的官司。
      最后，斯科特看到的舞台上李是美好的，那是作为一名钢琴演奏者的魅力、不断要求自己完美的人魅力或者李是作为他所崇拜的人的魅力，尽管不是爱但他们都给了彼此欢乐的时光。

      这部电影首先是人物传记，可看完电影，李伯拉其是个什么样的人？伟大的艺术家？仅从这120分钟来看，恐怕很多人不会赞同。同性恋艺术家？就为了证明这一点，恐怕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一个在娱乐大众的繁华背后受痛苦灵魂折磨的独行者？更不是了，就像马达在电影里说的，他更像是个喜新厌旧的太后。从电影中搜罗的素材中，我们看到的仿佛只是穷奢极欲中沉迷的老玻璃娱乐明星罢了。
      那为什么要拍这个题材？一方面当下仿佛是同志们的黄金时代，制作方的功利之心昭然若揭，索德伯格这种会赶集也有号召力的导演自然不会错过；另一方面，重现这个有争议、戏剧性的人物，需要强大的cast，按小道格拉斯的年纪，本来，终身成就奖恐怕是他唯一有希望染指的了，但这部电影恐怕能让他枯木逢春一把，从他爹起这爷俩在电影中一贯以cocky形象示人，加上如此高龄去演如此角色就形成了话题，马特达蒙玩一把？更是话题中的话题了！这样的电影不得奖行么？果然艾美金球一箩筐，导致这一届的艾美奖和金球奖看得人意兴索然，俩位主演演技固然了得，可要是制作方揣着这点心思，就多少有点不大厚道的意思了。
      当然，演技、对白、化妆、服装、道具、配乐等等方面都极其精美。但空洞的故事所留下裂痕不是技术所能填补的。李伯拉其在喧哗之后的寂寞空虚，斯科特由于身世背景造成的脆弱，这之间的冲突本来有更多的发挥空间，同性恋的感情应当和异性一样，不是只有喜新厌旧才是激情、只有争风吃醋才是真爱，总会有一些触动内心深处的细节，这些细节造就了灵魂，造就了人物，而导演在这方面几乎完全欠奉。只顾着诉说那些豪车、皮草、珠光宝气的生活，乃至三八似的争吵，忽视了“恋”，而更着重于“同性”，把“同性”当作噱头、两位演员当作卖点的痕迹显得重了些，这就落了下乘。塑造有灵魂的人物才是传记电影的使命，而索德伯格干的活只有传记没有“人物”，用两位骨灰级演员的双枪绑架了大家。这样的电影，始终上不了大台面。

你不是我的生死相依，你是我的求之不得，舍之不得。

狐狸说，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

你是我的王子，我却不是你驯养的唯一的那只狐狸。

难得有这么一部同性电影，避开了政治。留下了抛弃、挣扎、背叛和一点点爱情。

不可否认，《断背山》是我心中永远无法超越的美景，而这部烛台背后，则是另一种让人感慨的传奇。

认识导演Steven Soderbergh是因为《性、谎言、录像带》。那年他成了戛纳奖最年轻的获奖者，我的眼中只有那个捧着奖杯腼腆的说“看来我的导演生涯要走下坡路了”的男人。如今感动依旧，那双镜头后专注的眼睛，看到了那位钢琴家Liberace多情的一生，于是这次，我们得到了一个残酷的童话。

Liberace，70年代的骄傲。霍洛维兹不是说过，世界上只有三种钢琴家:犹太人钢琴家、同性恋钢琴家和二流钢琴家···Lee甫一出场，我便震惊，台上风华绝代的，是我在《本能》时倾慕的道格拉斯。这次的道格拉斯真真是美而近妖。华丽的戏服、皮草、金饰、纯白钢琴上飞舞的手指和跳跃着热情的烛台···暧昧、浮夸、空虚和落寞恰到好处的吸引着Scott，他的baby boy。他想的都可以得到，他不想的绝不再停留。多情，伤情，绝情，是他的死结。

而Scott，则是那芸芸众生之中迷失在光芒中无法自拔的追寻者，那只绝望的寻找着自己的驯养者的狐狸。相逢却似曾相识，未曾相识已相思。一首轻快的钢琴曲后，他以为他找到了可以陪伴他一生的王子，但是殊不知这冶艳多姿的王者，注定不会因为一个宠物停留。他爱的是年轻，是热情，是一切他曾拥有又被岁月无情夺取的东西。这便是了，他爱他自己。

还记得Lee那个漂亮的仆人卡鲁齐“你知道他之前有多少人么？他甩掉了所有的人，可我还在这里。总有一天，Lee会打电话给西摩，让他来处理你。”Scott让Lee处理掉了卡鲁齐，可是几年之后，同样是西摩，处理掉了犯毒瘾的Scott。多么奇妙的一语成谶。

只是Scott，为了Lee，你可以整容，塑身，可以染上毒瘾，只要Lee还肯驯养你，你便总是那个眼睛明亮的小狐狸。因为你相信那个集万千宠爱的男人曾独独钟情于你，他可以暴露出丑陋的一面，他可以与你分享他的脆弱。但是你不是他的谁，一个爱慕者，可以仰望但永不能平等，你以为的有恃无恐的被爱，下一秒就会被取代。

最是人间留不住，终于Scott不再年轻，躲在一隅斜视Lee与他的新欢，表情复杂落寞。他心里想的也许是Lee的前任走时的神情，恍然。当年不懂的，现在都懂了，可是就算懂得这所有残酷的一切，却再也回不到最初，那只有欲和爱的起点。

寻找的人容易迷失，一切孤独都是罪行。美好都会结束，对簿公堂的丑陋才是这段感情本来的样子。Lee惊世骇俗的性向占据着公众茶余饭后的话题，甚至庭外和解也无法将人们的视线移开。

一切看似归于平静，直到Lee染上艾滋，虚弱的请求Scott再来看看自己。物是人非，当年的绝代风华，不过是病床上受尽折磨的秃头老人。我们给了彼此最多的快乐，最多的折磨，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曾有的关系，是昂贵的损失，是艰难的美景，最后的最后，Lee的嗓音一如初遇般深情，还是那首诗，读来却是另一种味道。

Why I love you? 我为什么爱你？ I love you not onlyfor what you are, 我爱你不仅因为你是你 but for what I am when Iam with you. 而且因为我可以是我，当我们在一起 I love you not only forwhat you have made of yourself, 我爱你不仅因为你自己的成就 but forwhat are you making of me. 而且因为你成就了我 I love you forignoring the possibilities of the fool in me, 我爱你因为你无视我有愚蠢的可能性 and accepting the possibilities of the good in me. 而接受了我有美好的可能性 Why do I love you? 我为什么爱你？ I loveyou for closing your eyes to the discord in me, 我爱你，因为你对我的不和谐音闭上眼睛 and for adding to the music in me by worship for listening. 你把乐章添加到我的心，用崇拜和倾听I love you for helping me to construct my life, not a tavern, but atemple. 我爱你，因为你帮我构造了我的生活，不是陋屋，而是庙宇 I love you becauseyou have done so much to make me happy. 我爱你，因为你付出很多，只为我高兴 You have done without a word, without a touch, without a sign. 你没有言语，没有碰触，没有痕迹 You have done by just being yourself. 你完成它们只需通过做自己 Perhaps after all, that is what love means, and that is why I loveyou. 也许毕竟啊，这就是爱的意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爱你。

相遇不相守，相知不相伴，对啊，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永恒开战之时，你在哪里呢？那些生命中注定不能终老的缘深情浅，冰雪相欺，经年的凄楚，温柔的疼痛，尽在不言中。

有一个电影分类标签叫做“同性”。如果有一天这个标签消失了，人们像谈论异性之间的恋情一样谈论同性之间的恋情，或许是未来相较于现在的一项进步，好比当今这个世界对同性恋的包容——或者说感兴趣，对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电影里Liberace和Scott所处的时代，出柜是一种奇耻大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烛台背后》有个毫不吸引人的开头，电影变得好看起来是因为，一个老猎人俘获年轻猎物并轻易将他变成宠物的过程，向公式一样在屏幕上展开，无关乎猎人和猎物的性别如何。

要想变得更具通用性，我们来角色互动一下：想象一个老男人想要猎艳，让一个年轻无助的小美女成为他的猎物，可以按照流水作业让这个过程可控。

第一步，展现价值。Liberace是一个开启了华丽舞台演出方式的划时代钢琴大师，电影配乐清新唯美，浮华流转，拍一个钢琴家的自传式电影，跟生来是少数民族高考加分一个道理。Scott邂逅Liberace的音乐会，是众多演出中，Liberace和观众互动最多的一次。他的个人魅力和炉火纯青的音乐技巧通过让观众融入节奏并赞扬观众的方式，潜意识间让一个普通的兽医助手产生了晕眩的代入感，尤其是他还在朋友的帮助下进入后台获得了和巨星攀谈的机会。最迅速的价值展示在于，这是一种公允的价值，在展现给猎物的同时，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普通的中老年选手，在认知快餐化时代，在一个能够获得同僚认可的公共场合，展现一些身份、才华或财富标志即可。甚至都不需要像年轻男性猎艳者那样刻意让同伴烘托自己。

第二步，接近目标。作为一个兽医助手，Scott在Liberace的豪宅里叹为观止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几年后他会在这里大吼“滚粗’我的’房子！”这般豪言。第一次看到，Liberace那金色拖鞋踩着的，是一场虚幻的梦。Liberace迅速定位了Scott仅有的技能——给一只患有眼疾的贵宾犬治病。任何人都不是一无所有的，至少，有那么一丁点儿闪光点。老猎人要接近的目标也是如此，即使没有任何像样的才华或技能，一个个人助理的工作，高中生就可以胜任。Scott在稍后的情节中也如此抱怨。

第三步，渲染价值。Scott并非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大师之间的地位差距，很难立刻就产生高攀的念头。Liberace给他打电话问药的时候我就想，他一定会提出让Scott立刻打飞的过去送药的要求的。果然。立刻飞来，我需要你，我出钱。立刻打电话给我，我想和你说话，我买最新款手机。立刻出现在我需要的地方，我想见你，我买车。立刻……这种霸气侧漏的要求，年轻猎物很难拒绝，而且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受宠爱的感觉。其实才花几个钱呢。

第四步，建立信任。电影里的浴缸镜头，就如同在化妆间愤愤吃东西的镜头一样，前后相互呼应，有一种有趣的结构感。Scott有些不自在地坐在让他忍不住偷偷窥视豪华角落的浴缸里的时候，我想，老家伙要痛诉革命家史让这个年轻人放松一下了吧？接下来，他按照流程，先是表达了自己的孤立无援——学徒的背叛；再是说出内心深处的孤独感。Scott，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今晚和你说过的话，我从未和其他人提起过。在财富和才华方面，Liberace是让众人仰视的，然而，“强者脱去伪装”乃万金油，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者，在一个年轻的、被视为精神依赖的年轻人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没有人会不动心。当一个弱者的地位突然在一个隐秘的场合被提升到某种高度，相信我，没有人会抵抗这种诱惑。

第五步，喔第一次我。《和莎莫的500天》里，囧瑟夫傻傻地看着莎莫躺在床上美丽的侧脸，满足地想着，她把自己从未和别人提起的事情告诉了我，她是我的真命天女。移动社交媒体告诉我们，我们不是真的和别人进行网络社交，而是努力构建一个虚拟的、比真实的自己更好的“我”。Liberace诚恳地讲述了自己的“第一次”，在如何调和天主教徒和坚定同性恋者双重身份的问题上，上个世纪的Liberace，按照下一个世纪的移动社交守则，描绘了一个肾衰竭和白袍修女的故事，达成了一个神圣的闭环。李安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老猎人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白袍修女。大家都需要逻辑自洽的故事不是吗？

第六步，感激与回馈。Liberace和Scott举着香槟酒杯坐在浴缸边缘的时候，Liberace夸张地表达了Scott“对自己真好”。对于普通的社交关系而言这很奇怪，Scott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后来恍然大悟“喔对啊，和你聊天。”让普通关系晋级的必要流程之一就是，对无需感激的事情感激涕零，反转主客关系。两人爽过之后，Liberace模范生般地表示：我们去购物吧。购物，乃感恩回馈终极形式——对美好的性的回报。几乎每个人都会被教育到，人是独立的个体，性或者爱情，是不宜被定价和买卖的。然而，如何让持有这样观念的年轻人就范，以上的每一步都不可少，并且顺序不可颠倒。如果你第一步就展现了自己脆弱的一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1984年与Liberace对簿公堂的Scott，在听到自己的礼物清单时，轻蔑地挤出一丝笑。那一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定价——甚至比那些Liberace唾弃的前男友都不如。在此之前，他的商品属性——似乎——不那么明显。Liberace深情地说到自己想要孩子，干脆收养自己的性伴侣，在Scott名下按揭买房，为了给自己的爱人兼孩子兼宠物一些安全感。此言一出，Scott扑上去给了一个热烈的吻。从此以后，人家就是你的人了啦～所有人都瞧不起Scott，那又怎样？瞧不起他的人都被清理了。

我曾经蔑视这样的关系模式，然而当我看到Scott满眼泪光地听着那场金光灿灿谢幕音乐会，我似乎在心中达成了某种不需要相对方的和解。裹挟着利益关系的同样是爱情，纸醉金迷的同样是快乐。我的男神Michael Sandel将腐败的概念划分为狭义的和广义的。广义的腐败是就一个物品、一个行动或一种社会惯例而言，当我们根据一种比它的规范更低的规范来对待它的时候，我们就是在对它进行腐蚀。应用到狭义领域，比如当一个法官因接受贿赂而作出一项腐败判决的时候，他的这种做法就好像他的司法权利乃是他谋取个人利益的工具，而不是一种公信力。再广一些地说，当一段恋爱关系涉及到金钱奖赏，尽管爱情需要物质基础，但是量化的金钱激励是在腐蚀爱情的意义。自从八十年代早期Ronald Reagan和Margaret Thatcher主导的自由市场式的公共经济政策开始占据主流地位，三十几年的强化下来，自由市场式的思维模式已经渗透到各种非经济领域。Gary Becker在七十年代就提出过“影子价格”（shadow prices），就是被认为隐含在我们所面对的各种选择之中的那种想象价格。于是，我们可以解释“婚姻市场”的运作模式。渐渐地，用“影子价格”也可以算出结婚、离婚乃至爱情的成本，不知不觉地，我们自己就在腐蚀着婚姻和爱情的定义。

我喜欢这部电影某种意义上因为这是一种时代的回响。我不认为同性之爱在这里有多么里程碑的意义，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同性恋者在广泛地域会得到平等的权利（这部电影里不平等的同性之爱几乎和异性世界里的一样）。但当同性婚姻越来越普遍时，异性婚姻就会得到这样一种质疑：既然双方都可以用影子价格算出成本，本身婚姻也是一种经济行为，那么不结婚、自由地选择伴侣不是更好吗？婚姻的前提是爱情，在同性恋不被法律认可的地区，同性伴侣因为相爱而同居一样实践了婚姻的意义，欧洲许多国家的法律对于同性、异性伴侣之间的同居关系也有较好的权益保护，并且不必像异性的破裂夫妻那样遭受离婚的法律、精神双重折磨。既然自由市场化已经对婚姻和爱情的定义进行了不可逆的腐蚀，伴随着affirmative action的兴起，婚姻制度是否逐渐式微？这很有趣，同性恋者想尽办法合法结婚，异性恋者如我，却在思考婚姻在法律意义上的存在必要。

个人评分：84（B+）
《烛台背后》是一部很畸形的电影，但却也是一种典型：索德伯格利用自己名义上的最后一部指导作品（尽管近期索导表示只是暂时歇影），形象具体地展现了导演至于影片的重要性——用满分的指导功力和技巧，将一部仅仅及格的剧本和相对平庸的故事，最终提升为一部令人颇为满意的电影成品。而这对于至少对于近几年状态起伏的索导来讲，算是一个相对圆满的谢幕。

故事本质上确实乏善可陈， 同性题材本已屡见不鲜，明星包养始乱终弃的桥段更是家常便饭，可以创新并且深入挖掘和发挥的空间太少，但是索德伯格成熟智慧的地方就在于没有陷入其中任何一个窠臼，避免过于强调同性主题，而是着重于两个人的情感和关系发展。记得戛纳最早流出的评论中就有提到，电影已经超越了同性的限制，而上升到人类爱的层面，虽然略显夸张，但是比较准确地体现了索德伯格的定位。与此同时，相信尽管是出于视角一致性和结构清晰性的考虑，索导全片以Damon的视角展开故事，但却难得地在保持了立场的客观。 观众既能够通过Damon的视角贴近人物的内心世界，也同时借助电影对于人物双方复杂性格的细致而全面的刻画，保持着对两人的情感发展和关系变化的客观认知， 这与哈内克抽离于人物内心，通过镜头上的冷静克制所达到的客观的效果对比强烈。

除了电影角度和立场的控制外，索德伯格也使出浑身解数将时间跨度如此长，发展起伏却不大的故事，尽力讲的并不乏味拖沓。其中最有特点的是场景剪辑时的声音先入技巧和留白充足的逻辑蒙太奇，尤其是在电影开头的频繁使用，有效地让人物背景介绍部分节奏紧凑起来，最大效率地利用影片播放时间。另外，索导还充分利用电影的题材上的噱头，制造了丰富的外在看点——Damon的卖肉和弹簧身材，Douglas的华丽造型和跨年龄化妆变换，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两位演员的基情戏，这些平时鲜见的元素有效弥补电影故事的陈俗，也迎合了HBO的一贯特例重口风格。

说到HBO，由于电影不再具有奥斯卡评奖资格，不得不为Douglas没能在本届戛纳得奖感到遗憾。相较于Damon相对平稳的发挥，Douglas极具颠覆性和多样性的表演确实是本片于导演之外的最大亮点。浮夸自负的人物性格，和恣性随情的挑逗裸露，这于近年来Douglas相对沉稳老练的银幕形象相去甚远。同时电影给了他极大的发挥空间，也给表演带来很大难度，舞台上是华丽自信的表演家，生活中又是放纵情欲却又渴求爱恋的小男人，结尾病榻上的自白更是绝对的彰显功力的奥斯卡时刻，不过最强的还是半合眼睛睡觉的绝技，这些Douglas无一例外地轻松完成，同时，他对Liberace那种骄傲自恋却又毫无安全感的矛盾心理的准确拿捏和刻画，更是电影之所以以Damon为主视角却仍能使观众中立无偏见的重要原因。虽然如此精彩的表演和如此尽力的指导无缘明年奥斯卡战线，不过不出意外，《烛台背后》倒是一定会在明年艾美奖上掀起横扫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