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片纪念苏联移民者以及抵抗占领法国纳粹党人的抗战战士们,他们为了拯救犹太儿童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这是《战争天堂》的后记,也是题记。塔可夫斯基老搭档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导演的这部影片获去年威尼斯影节银狮奖(最佳导演)。
影片延续康导的历史政治探索和人文关照的题材特色,讲述二战时期在法国的一位俄国流亡贵族女子,先后如何与法国维希政府盖世太保和德国党卫军军官周旋,舍命搭救两位犹太男孩的人道主义壮举,极为感人。叙述结构上,通过贵族女子、盖世太保(一位警察局长)和热爱俄罗斯文学的年轻纳粹党卫军官——这三位人物的经历和自述穿插进行,人物自白构成理解影片意蕴的关键部分。通过不同的阐释视角所提供的线索,在呈现故事完整面貌的同时,三位人物的形象也逐渐饱满起来。从他们各种言行所表现的不同立场,折射着对人性、宗教信仰、种族、文学和政治意识形态等各种议题的整体性思考。
反映二战纳粹集中营和犹太人苦难的文学和电影作品汗牛充栋,拍出新意殊非易事,它政治正确的一面可能让人有点审美疲劳。但是康导尚能拍出这部情感真挚、力量充沛的电影,我觉得很了不起。
此类题材意旨和故事路径大同小异,不赘述。仅简单说一说两方面给我印象较为不同的,因为这部影片的艺术感染力,在我看来很大部分即来源于此:
一是,导演不直接对集中营各种人物的作为,亦即对于历史作出价值判断,它以文学想象的方式,重构那段历史的一个小小的片段,诉之于超验的语境——一个隐匿的上帝,或者说集体意识(复数的观众)的人性自觉——让观者去感受并产生同鸣。这种方式不难让人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学书写中,其浓浓的宗教意识。原片名直译就是「天堂」,剧中借一位被纳粹利用充当炮灰致身心俱残的纳粹军官之口对另一位纳粹军官(即主角之一)发出诘问:「你真的相信你的天堂是所有人的吗?」与19世纪陀氏观照欧洲天主教和斯拉夫正教信仰之后发出的质疑是有共通之处的。
二是,这部片的语境设置:以一种绝对存在的方式(不是假设),即「已经死去的人」口述的方式串联起整个叙事,通过这些死人,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以及和他们产生联系的人,作出解读。这些别致的场景富有艺术意象的丰富的可解读性。比如,既是忏悔,又是审判;比如,这种打破第四堵墙的戏剧手法,或者说,导演营造的这种话语场的某种前设性,比较有意思;又比如,容易让人联想到最后审判的这些场景,不时嵌入拍摄噪音和剪辑断裂的明显迹象,有刻意为之的间离效果,这种对图像的后现代主义解构,让人想到康导在叙事背后(可能有的)对电影(影像)与历史——如吉奥乔.阿甘本评论戈达尔所言,「一个和拯救有关的历史」,这层意义上的「历史」——的关系的一层指涉。
有一处剧情上的处理,可能会被引以为小缺憾。俄国贵族女子得到纳粹军官的帮助,即将被安排送往瑞士获得自由,但在最后一刻,她改变主意,放弃了这唯一的生存机会,她偷偷地与狱友更换囚衣,代替她进入毒气室,以此保护两个犹太男孩得以获救(这个场景让人泪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隐匿的上帝,审判者,或者作为观众的我们,或许会问)「已经死去的她」如是说:「邪恶的生长无需任何人帮忙,但善良则总是需要最后使劲推一把,带出邪恶后面的希望,就出现了奇迹,那种爱确实存在。」这种因「爱」、因为神迹的召唤从容赴死的情感动机,让人难以理解。对于欠缺深厚宗教传统滋养的中国观众来说,这是有可能的。
前几天看完随记,不成文,作为观影的一个笔记。
在影片最后,当女主角奥尔加即将被赶进毒气室前,她挣扎着在通道的墙壁上刻下了一个词——“Рай”。自此,电影的标题在一个残酷且讽刺的时刻得到了呼应。中文译者把它译作了“天堂”,但其实它更准确的意思是“乐园”。在俄语里,“рай”对应的是paradise而非heaven——后者是上帝的居所,而前者是一处上帝用来安放未曾堕落之人的永恒的乐土。在基督宗教里,人类的先祖曾因偷吃禁果而被逐出乐园,这一事件便被称作“失乐园”(Paradise Lost),标志着人类的堕落和原罪;但相应地,经过“末日审判”(Last Judgement),适格的人又将重回那永生永乐之地,这一过程便是“复乐园”(Paradise Regained)。
《战争天堂》便是一个关于“末日审判”以及“复乐园”的故事。这一“末日”的情境被放置在了二战时的法国和德国。故事里,三个“灵魂”——俄国女贵族奥尔加、法国警察局长朱尔斯、德国贵族青年赫尔穆特——在审判者面前自述自己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审判者借此“判定”他们是否值得拯救。至于这位审判者是谁,影片没有明说,只在宣判奥尔加的一刻出现了一名男性的声音;至于三人谁最终得救并复归乐园,影片也没有留下悬念。“救一人便救了全部”——代替狱友慨然赴死的奥尔加已然诠释了影片全部的道德力量。
不过,《战争天堂》的震撼之处并非只在于呼唤人性的道德说教,它的思想主题和宗教性背后有着对人性更为复杂的审视。“谁值得被最终拯救?”——这个问题并非从一开始就昭然若揭,尽管结果并不出人意料。这是因为电影超越了一般善恶对立的视角,始终强调着一个整体戴罪的下沉世界,一个被施加了集体原罪的“文明”世界:在这个“兽性狂欢的年代”里,雾中弥漫着幽灵,风中徘徊着哀嚎,党卫军敲骨吸髓,集中营里也相互倾轧,契诃夫的妻子死在了契诃夫崇拜者的手里;没有真正的无辜者,所有人都背负原罪,所有人都马不停蹄地奔向那个命运终结的时刻。
另一方面,接受“审判”的三个人物又各有复杂的内核,你很难说他们中谁代表了绝对的恶和善:朱尔斯是一个卖国贼和不称职的丈夫,却也是一位还算慈爱的父亲、一个憧憬爱情的男人;赫尔穆特虽然狂热地追随纳粹,但仍保有身为旧贵族的自尊和浪漫气质,这使得他和党卫军格格不入;而奥尔加虽然最终荣归“乐园”,但她在集中营里为了活命也做了不少龌蹉之事。电影并未先在地预设价值判断——它首先引导我们进入一个旁观的空间,此刻善恶的天平被藏匿于镜头背后,代之以冷静、中正的视角去审视三人的言行;在观看的过程中,我们不难感受到“审判”的困难。
作为抵抗组织成员的奥尔加简直就是一个从契诃夫书中走出的人物(甚至她的名字都可能来自《三姐妹》)——被时代的洪流驱赶着背井离乡,在仓皇落魄中勉力维持着一丝旧日的体面,饱含无用的尊严和怯懦的善良。她在面对朱尔斯咄咄逼人的审问时,所能想到的便是用肉体换来同伴的释放,以及一块香皂和一九一九年的罗曼尼康帝葡萄酒。这番交易——不免让人想起罗巴辛从柳鲍芙手里买下樱桃园的情景——随着朱尔斯被抵抗组织暗杀而告吹,奥尔加也锒铛入狱;事后来看,这可能也是奥尔加整个命运的转折点。间接地被同志的“义举”所害,恰似契诃夫剧作中那种常见的、突然闯进生活的“至暗时刻”。
值得一提的是,朱尔斯作为一个相对游离于主要剧情之外的角色,虽然早早退场,却仍被置身于审判桌前,获得了与另外两个主角几乎同等的视觉分量。稍作对比我们也不难理解这中缘由:朱尔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形而下”人物,贪恋物欲、野心勃勃、粗鄙不堪,确如罗巴辛那般代表着一个无孔不入的资产阶级官僚形象,理性而实用,在事业和家庭中都极具掌控感,唯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样的人物,在末日审判里也没什么特殊;虽然他可能是文明痂皮之下急欲生替的新肤,但终究并未超然于“失乐园”的意义结构。他是资本主义的,代表这个时代下“成功”的一般标准,但仍然是堕落的,是蛾摩拉和索多玛的。
进到集中营后,奥尔加为了生存不得不忍受种种盘剥,同时她又盘剥更弱者,偷盗死者的物品去换取片刻安逸。对此我们无法指摘什么,正如前文所说,这是一个整体沉沦的世界,所有人都以扭曲的方式存在着。也因此当她与昔日恋人赫尔穆特相遇时,求生的欲望和二人身份的落差进一步把这种扭曲推向极致,以至于我们在这段重燃的恋火中看不到任何倾心的温存,只有瑟瑟发抖的皈依者狂热。在影片的一个关键段落里,赫尔穆特为奥尔加搞来了逃出集中营的证件,奥尔加随即癫狂地感激赫尔穆特,言辞极尽谄媚,令赫尔穆特无所适从。
相比之下,赫尔穆特在三人之中无疑最有层次感也最耐人寻味。他极致优雅,热爱艺术,谙熟俄国文学,因而为契诃夫式的奥尔加深深吸引。他甚至在道德上也无可指摘,既不堕落,廉洁奉公,也不加害人,还救了自己佣人的亲戚。然而这样的一个人物,却是以非常令人不安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一方面,在这位贵族青年身上,处处都显露着那种20世纪德国浪漫主义的典型特征:追忆着往日荣光,笃信着德意志民族的超凡使命,坚信自己目前事业的无比正确性,憧憬着一切政治问题如诗一般的解决,对粗暴的事件赋予一种崇高的解释。另一方面,他又不仅仅是一个纳粹的狂热分子,毋宁说他是一个偶像信仰的狂热分子。从他坚毅的眼神中我们看不出审判来临之际的自省和动摇,反而是被他挑衅一般的叙事所迷惑,进而感到一种敌基督式的叛逆诱惑。末世的预言在他身上与宏大叙事的感召发生了重叠;他宣告自己已成为超人,他那完美的事业仍将后继有人。对此我们虽难认可,却无从反驳(想想今天新的偶像狂热是如何滋长的)。
一个维希政府里的罗巴辛,一个契诃夫式的女贵族,一个查拉图斯特拉式的纳粹党徒,对他们的灵魂审判注定不可能像一般的法庭那样参考人世的道德法条(换句话说,奴隶道德于他们是无用的)。然而怪异的是,影片并未悬置这一点,它明明白白地给出了答案,同时这一答案也并非出人意料。拯救了狱友和两名犹太儿童的奥尔加在忏悔之中被重新纳入乐土,至于另外两个灵魂,我们则不知去向。这是电影向人性世界妥协的一刻,是它温柔的一刻,但也是虚弱的一刻。因为自此它把一个更深刻的问题抛了出来:究竟谁来审判,以及这个“谁”有无资格审判。
显然,演员直视镜头的处理以及频频出现的跳切,无不暗示着导演以及观众作为“观看-审判”者的二重性。然而我们知道这样的权力结构并不对等。导演内在的价值判决虽能借由外在的影像凝视实现,但这一判决的有效性十分可疑:他纵使全知,却未必全善,更不全能;再往外说,即便观众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们能够感受到三个人物无穷的复杂性,我们被他们具体的生命本色所打动,却并不能判定善恶的彼岸在何处划界。最后这只能导致一个后果,那便是最终审判被无限推迟。
自然,我们不希望末世来临,可它总会来临;因为我们并不完美,却总是向往完美。
1942年,欧洲近代史上最黑暗的时期,整个欧洲大陆只剩英国人还在苦苦支撑,法国已经被德军占领,反抗力量只能将战场转移至地下,尽量营救遭受法西斯迫害的犹太人。这时的巴黎,一个法国警察局长,一个俄国贵族女人,一个德国党卫军军官,本处在平行时空的三人因为一起犹太人事件,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前途命运。
奥尔加曾是俄国贵族,也许是因为国内政治势力的转变,让她来到了巴黎生活,但是1942年的法国也已经不再安全,盖世太保利用占领区的法国警察大肆搜捕犹太人。在这期间奥尔加救助了两个犹太人小孩,给他们提供了临时住所,然而她地下组织成员的身份也因此暴露了,被捕后法国警长决定对她亲自审问。朱尔斯是地道的法国人,乡下出身的他做到警察局长的位置十分不易,所以即便作为占领区的警长要受德国人指挥,大多数时候他还是选择忍气吞声。这场战争延续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还要持久,面对妻子指责他是德国人的帮凶,朱尔斯只能用自己没有亲手杀人来辩解,虽然他明知这理由过于苍白。
朱尔斯了解奥尔加的身份,也知道她包庇犹太人的事实,以他胆小谨慎的作风,本应直接上报给盖世太保,但在奥尔加主动引诱之后,他对这个俄国贵妇又产生了犹豫。奥尔加本寄往于出卖身体可以帮自己逃过一劫,但千算万算没想到反抗组织早已盯上了朱尔斯,偏偏选在同一天暗杀了他,没了警长可能的庇护,奥尔加的下场只能是集中营。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存在,那么集中营一定是最远离它的地方。赫尔穆特上尉是帝国最优秀的党卫军人之一,拥有显赫的贵族家庭和纯正的日耳曼血统,他象征着纳粹眼中完美的未来,受到最高统帅之一海因里希·希姆莱的接见,希姆莱转达了元首对他的期望以及纳粹德国的宏图愿景,并交给他一项任务,解决集中营军官贪污敛财的问题,于是赫尔穆特来到了同一座集中营,在这里他又见到了奥尔加。
1933年的意大利,二战的硝烟还远未见踪影,赫尔穆特认识了同样来此度假的奥尔加并深深爱上了她,他印象里的奥尔加是举手投足都透露出雍容气息的贵妇,然而意料之外的再度相见却是在暗无天日的集中营里。赫尔穆特利用手中的权利将奥尔加安排在自己身边,但这并不能让她完全脱离苦海,赫尔穆特为此准备了假身份让朋友将她送往瑞士。奥尔加本有机会远走高飞,但最后关头她却选择替难友进入毒气室,而让难友带着自己曾搭救过的两个孩子离开。在通往毒气室的路上,奥尔加奋力攀着墙壁,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她微笑着在墙上刻下“天堂”这个词,继而随着囚犯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尽头。
战争中最残酷的部分往往发生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没有炮火轰鸣的集中营里充斥着的是寂静的恐怖,无论在何时看来,集中营的历史都是人类史无前例的噩梦。不管被关押的囚犯之前是什么身份地位,惨无人道的生活都会让他们失去基本的人性,为了争夺仅有的生存资源,人类也会变得如同野狗一般。电影中有一幕令人难以忘记,冰天雪地里一位年老的囚犯突然栽倒在地,正在吃饭的手无力地滑落,盛汤的小碗跌落在地上,她就这样死去了。而周围的人似乎已经对死亡见怪不怪,像食腐的乌鸦一样迅速围拢上来,在死者身上寻找有用的东西。奥尔加在争抢中得到了一双靴子,之前自己的那双被人偷走,她只能光脚在雪地里干活。而来晚的人看没什么可以搜寻的,就端起了死者的饭碗,面无表情地喝着残存的剩汤,所有人的眼中都看不到一丝光亮,他们就好像只剩下一具具躯壳,失去了人的意识在苟活着。
这场景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难过了,如果不是因为集中营的摧残,他们也曾是和你我一样普通的人。恶劣的生活条件、繁重的体力劳动、德国军人的虐待、发霉又稀少的食物、渺茫的获救希望以及随时可能轮到自己的死亡,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囚犯们的心理,最终令他们扭曲到只剩下生存这一个念头,而身为人的种种道德伦理早已被抛到脑后。历史上那些集中营的幸存者,需要花费数年乃至余生所有时间重新学会如何做人,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能活下来已是他们的幸运。
无论是法国人、俄国人还是德国人,他们都在坚持自己所认为的正义,然而自己确信的正义就一定正确吗。朱尔斯或许并不愿为德国人卖命,但身为警长他只能在权限内保护得了家人,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成为民族英雄。反抗组织杀掉警长时也许认为自己是在行使正义,可是他们也在无意中断送了另一个人的生路,而死去的只不过是又一个同胞。
赫尔穆特的家族和尼采有过渊源,他本人亦热爱哲学和艺术,但是元首的演讲告诉他真正的德国人不该只满足于此,优秀的日耳曼人理应领导其他民族,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赫尔穆特也曾拯救过犹太人,他并不完全认同犹太人劣等的理论,但又坚信元首代表着正义,当他得知契科夫的未婚妻死在了毒气室里,内心意识形态的矛盾才终于激化。曾几何时,他和朋友在大学里彻夜讨论契科夫的哲学理论,然而此时哲学却不能阻止他们按下毒气的开关。
朋友说,那些死去的囚犯的灵魂没有离开,他们就像团团迷雾围绕在你身边,“而我们自己也变成了鬼魂,是时候承认我们已经失去一切了。如果你的契科夫知道世界是这副模样,你猜他会说什么。”“他什么都不会说。”赫尔穆特最终意识到,拥有人的信念比纳粹给予的所有荣耀都更加宝贵,是奥尔加让他重新变回了人。
来到天堂的三人向上帝述说他们的一生,最终只有奥尔加被允许进入天堂。无疑她是牺牲最多的那个,以自己为代价换取三个人的性命,是因为她们更有活下去的理由。在集中营这种地方,没有信念的人是难以坚持的,赫尔穆特给过她希望,但除此之外,奥尔加找不到其他理由。也许她已经对这个世界太过失望了,集中营让她见识到了人类最黑暗的一面,这里是好战者的天堂,却是人性的地狱。所以奥尔加选择去往真正的天堂,而她为捍卫人性所做出的努力给予了她这样的资格。
第6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第2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战争天堂》,下面为大家带来前线审判者冷静残忍的矛盾评价了!
汤达人:
对二战的人进行死后审判,算是非常新意的战争题材,最喜欢的部分是大学同学,他们曾经一起讨论契诃夫,一个受过教育的德国人面对的矛盾心理。
薛Tony:
二战题材的电影,依旧是对战争中人性的展现。通过伪纪录片,打破第四面墙的方式对镜头讲话,穿插警察局长、因藏匿犹太儿童而被捕的俄国女贵族和德国军官的遭遇,冷静且残忍。
日烦夜烦:
结构上的独树搭配精致摄影带来一曲极简而从容的挽歌,强大的镜头感,直白,刻意又克制。
淡水河边:
形式是有意思的,在故事不新奇情况下有别样的体验,导演执行力拍摄效果呈现的出来特别是集中营的效果很好,冷峻沉稳,天堂里的自白对于剖析情感塑造角色倒是很有作用,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还差一口气。
fire_storm :
死后审判的形式很得我心,三个人物的戏份轻重有些失调。女主进集中营后的情节太牛,能在这个被拍了千百遍的题材下依旧出彩。德国小哥的纳粹式狂热不得不说震撼人心而又令人发毛。结尾的最后陈词力能扛鼎。
Her Majesty:
可以说是双线叙事,角色们都坐着说自己的故事、感伤、命运和可笑的梦想,也就打破了第四面墙。时刻怀疑战争电影要不要这么冷静,要不要这么多的思考。人性之光在片尾两个犹太孩童的笑脸里闪耀。
法罗岛岛主:
二战题材真的已经看到厌烦疲倦,除了技法上的创新外,内容上便再也拍不出花样了,尤其是刷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中那一堆二战水片后,真实的感慨二战电影经久不衰的“魅力”。
可是这世上并不只有第二次世界大战一场人类浩劫,西方文艺界可以把视线转移一下下了,英国人沉痛纪念一下爱尔兰大饥荒啊,美国人时不时反思一下印第安人大屠杀啊,法国人深刻检讨一下火烧圆明园啊。纳粹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的无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尽快把那些还没受到历史制裁的、靠血腥手段发家的“战胜国”们安排的明明白白,才会让西方的“反战”艺术成为真正的反战而不是一种成王败寇的政治正确,前者令人信服与尊重,后者,虚伪做作令人发笑。
如果法西斯主义者坚信纳粹为世界建立了一个天堂,那么某些“战胜国”者们依然在为世界延续这个“天堂”,天堂之上,有无论何等帅气的面庞都掩盖不住的狰狞笑容。
电影是好电影,视听上有亮点,但感情表达并不特别深入人心。
我略知她一二:
生而不能,死而不得。从王妃到囚犯到动物,从军人到罪人到死人,从学生到军人到长官,这些鲜活的个体为我们描绘了平淡而恐怖的二战生涯。生而为人,愿能死得其所,但每个人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尽头没有救赎,只有血淋淋的行尸走肉与残羹剩饭。我把自己埋葬起来,为了不能不朽,我躲进无边的黑暗深处,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地狱,更没有天堂。“不过是谎言,全都是谎言。”一个残忍而伟大的时代,将不可避免地来到我的星球。
晓风与你残月: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冷静的镜头能让观众更接近那个时代本身。战争终了之前,会有很多人活着,但大多已经失去了理由,为什么,因为“契柯夫的未婚妻去了毒气室”。
血腥爱情故事:
影片形式奇巧,通过采访的三个主要人物,在三位主角的自述中叙述故事内容,初次看时以为这是他们入狱的审讯。影片即将结束时才察觉,这是将死之人的临终之言。 在形式新颖的同时,导演也将内容做的精彩,镜头的各种运用加上剧作的出色也让本片充满了让人看下去的欲望。
斯诺-纳什维尔:
出色的摄影以及演员们强劲的表演都救不了这部片子,天啊,我都看了一些什么。无论是里面的感情戏还是对集中营大屠杀的描绘,都难以让观众对角色、对故事动情
了却烟硝:
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反应二战的影片简直多的数不过来,怎样才能让这样早就被拍烂的话题爆发出新的光芒呢?这部《战争天堂》从一个另类的角度切入,创造了一种别样的风格。
标题中的“天堂”是有含义的,不仅是指电影中德国纳粹提到构建的“天堂”,更是暗指电影的几个主要人物其实都已死亡,我们所看到的类似于牢房访问的形式我们都可以看做是天堂的对话。这样的形式无疑增加了影片的独特性,再加上俄罗斯大导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细腻的黑白画面的支撑,整部电影走出了一种另类的风格。
可惜影片的内容还是过于无趣了一些,三位人物的关系呈现的效果让人觉得有着过于明显的设计性,穿插性的叙事结构使得整部电影的执行力显得火候不足,很难让人提起兴趣。即使女主角贡献出了极佳的表演,也无法使这部电影获得更多的关注度——整部电影仿佛一场导演设计的大秀,意义不大。
#FIFF6#DAY2的主竞赛单元场刊评分稍后会在广播中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仍旧是乔治·斯坦纳在《语言与沉默》中的深刻发问:一个每天听管弦乐队两小时演奏的德国军官如何做到同时每天把一万犹太人送进毒气室?为了“德国天堂”,建造完美的天堂需要做出必要的牺牲,凡是自诩为超人的人,从来无惧牺牲他人,需要的时候,丝毫也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而往往抱持这一执念的人,恰恰是那些对哲学和艺术有着深刻领悟与非凡把握的人。
对此,斯坦纳倡导“阅读是行为方式”,鼓励理想主义的顽抗,正如片中奥尔加所认为的:“邪恶的生长无需任何人帮忙,但善良则总是需要最后使劲推一把,带出邪恶后面的希望,就出现了奇迹。”
2022.08.08
二战中纳粹的鼎盛时期,确实给效忠他们的追随者带来极大权利,至高无上的荣誉感和幸福的满足感。但是随着战争的进程中纳粹的衰败,最终给他们带来的是失望和毁灭。至于世界上被裹挟进战争的普通大众从始至终都是痛苦和灾难。因此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堂,战争只有地狱般的苦难和死亡。
凡尔赛合约对德国的经济和军事进行了严厉的制裁,伴随着经济危机、衰退,普遍的失业,特别是犹太人和共产党的日益壮大让赫尔穆特这样的贵族也开始绝望,这个时候纳粹给这些沮丧的德国贵族带来了希望,特别是希特勒的演讲触动了他的灵魂,让他像伟人一样崇拜希特勒,决心跟着希特勒,不仅可以复兴德国,还要建造一个崭新的世界。于是他便卖了家产,义无反顾的加入了纳粹。他从下级突击队长做起,在东部战线作战负过伤,获嘉奖橡树叶的国王十字勋章,很快升官了。
赫尔穆特这样有古老的贵族家庭背景的人加入纳粹党让海因里希·希姆莱也很高兴,他的组织里就不仅仅只有药剂师、屠夫、面包师,这是往脸上贴金的好事。希姆莱的一番封官许愿的“忽悠”让赫尔穆特就此上了贼船。希姆莱赋予他特权,调查集中营里面的贪腐问题。
奥尔加·卡门斯基是个移民到法国的俄国贵族女人,同时是法国抵抗组织成员,被法国警察发现她在自己公寓藏匿两名犹太儿童而被捕,奥尔加本想性贿赂警察局长,不想局长临赴约前却被抵抗组织给打死了,一番周折奥尔加被送进了犹太人集中营。
集中营的指挥官汉斯·克劳泽对前来检查的赫尔穆特上校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咋样能每天处理掉更多的犯人,焚烧炉的超负荷运转问题。那些堆满一丝不挂死尸的照片看的赫尔穆特毛骨悚然。而克劳泽就像谈论杀猪宰羊一样轻松随意。可是赫尔穆特查处达豪集中营指挥官孔茨敛财,下令枪毙了他的事传遍了各个集中营,人人自危。
在集中营里,奥尔加一开始打扫营房卫生,后来走运的派去仓库分拣东西。来仓库视察的赫尔穆特从一个女人的后脖颈一眼就认出了是奥尔加,一次邂逅而迷恋很久的梦中情人,一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俄国贵族女人。
很快奥尔加成了赫尔穆特的仆人。人在为争夺食物而互相厮杀的时候,感觉就像动物。奥尔加在赫尔穆特家里虽然干的是仆人的活,还要陪侍,但可以衣食无忧,感觉从动物变回了人类,一个女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战争天堂吧,可是这个天堂稍纵即逝,和地狱只有一念之差。
播放观看当年两人在意大利一处豪宅里相识和朋友们彻夜狂欢的录影带,让赫尔穆特开怀大笑,志得意满,而奥尔加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痛楚滋味。已经生无可恋而暂且苟活的奥尔加看到赫尔穆特给她办好了护照和证明,半天才反应过来,重燃对生的渴望让她语无伦次,喜极而泣。她激动的抱住赫尔穆特“这是真的吗?太美妙了,现在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爱你”。甚至说出“你们是好人,优等民族”这样荒谬的话。战争把人变成了鬼,奥尔加的话像针一样让预感到德国即将颓败的赫尔穆特扎心,歇斯底里。
是什么在生死关头让奥尔加的人性发出灿烂的光芒,把生的希望让给了有女儿牵挂的狱友萝扎,自己无牵无挂的奔赴毒气室。赫尔穆特就是个顽固的法西斯分子,极度仇视犹太人和共产党,为纳粹的暴行辩解,至死冥顽不化,看似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实则也徇私枉法,假公济私。他妄言德国战败的原因是他们的设想太完美了,人类还没准备好接受完美”,荒谬至极。
年度十佳之选,老导演很厉害,一个德国军官爱上一个死亡集中营里的女人,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完全是想象之外的讲述方式,最后让人看到了人性神圣的光,审判戏份上编剧的台词写的非常漂亮,仿佛看到康查洛夫斯基里戛纳的最佳导演奖也不远了。
在战争中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天堂:热爱契诃夫的文学青年,最终在自己信奉的纳粹精神里找到了天堂,当然他自杀了;帮助犹太人儿童的苏联贵族,在帮助还有爱的人在等待的人中找到了天堂,当然她进毒气室了;为纳粹工作的法国警察,他的天堂是满足了自己的凡人之欲,当然他死之前和老婆ML了。
见地狱见天堂,一念之差。不期而遇契诃夫
金狮奖,我第一个说。
对二战题材通常都会高看一眼。“伪二战口述史”,还有个动人的故事及震撼的结尾。ps:觉得军官帅的请举手。金狮相?
日常之恶遭遇蚁穴私刑,尼采的超人遭遇雾中幽灵;死人的鞋子,契诃夫的未婚妻;动物到人类到法的门前,天堂8mm审问。不错
心软的警察父亲、救过犹太孩子的俄国女人、热爱俄国和契诃夫的德国军官,三个善良的亡魂。边展现集中营生活,边穿插三人对镜头自述,最后上帝声音响起:不用怕,进来吧,然后一道光,结尾震了下。战争对nobleman的泯灭:“我从牲口变回人、女人,甚至开始想口红和皮肤,一切只因重新有了食物和睡眠而已
战争与天堂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情境。康查洛夫斯基将其并列成《战争天堂》无非是想让观者通过虚构的 “审判” 视角观察主人公从生前到死后心理焦点的转变,然而导演却将摄影机架错了位置。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终我们在精致考究的摄影里分别看见了灵与肉、轻与重以及一种事后诸葛的姿态,却找不到黑与白之间过渡流转的灰阶。因为那里才是人间炼狱最残酷的地方。
完成度很高,只是对我来说太通俗了。不太喜欢这种死人讲述的模式,不过会很对中国观众的口味吧。「没有地狱就没有天堂。这个地狱是我们亲手创造的,至于人们不能接受我们的天堂,只是因为它太完美。」男主纯净甜美笑容背后的法西斯幸福感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小人,一个“超人”,一个女人。恶可以随心所欲一泻千里,善往往需要一点儿冲动,特别是大善,一念之间还来不及决定,神便助攻了。
打破第四堵墙的直面叙述,回应主题的身在“天堂”,固定机位与黑白摄影赋予的古典韵味,但都缺乏某种激荡人心的情感力量,除了并无新意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角色动机的不足造成的,过于平面与说教,三人的联结也显得比较设计感。
回到莫斯科又一次坐在35mm的座椅上,门外是大波等待看斯科塞斯的新一代俄罗斯影迷,厅内的康查洛夫斯基用正方黑白画幅仍缓慢讲述着二战故事。正如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我想我应该没有资格评论这部电影。想起布达佩斯大饭店里的一句话,微弱的文明之光,仍存留在这野蛮的屠场里,这就是人性。
超级爱。天堂的审判是这样的真没想到,最后升入天堂的圣光让人让人泪流满面。康查洛夫斯基塑造人物的能力已经相当强了,人、种族、爱情三者相互交织,人类的复杂性体现得淋漓尽致,尤其又是以天堂(上帝)视角俯瞰众生,很有力量。女人说男人是高等民族的时候是我见到的最杰出的电影瞬间。
战争毁灭人的世界,又重塑世界的人。这篇影像散文像战争剥去人的衣裳、自尊一样,用4:3画幅“上帝审问”,从身体里剥出心灵,从形容词里剥出善与事实。法国人挂念孩子,德国贵族在尼采遭遇茨威格式的巨大矛盾中追索“昨日的世界”,俄国人选择同归于尽。苦难雕刻欢与痛,不为明天,便无意义。
畫框內的畫框與被切割的人身肖像,下一站天國的偽記錄採訪,16mm的影像刻意造舊感。核心人物動機的描繪稍嫌無力
6/19@世纪友谊 年初SPB俄字弃。克制、公允的康查洛夫斯基,观者审视罪与罚直述:小人物与物质 / 精神没落贵族。集中营里德国天堂讨论。大义(the great cause)去正义性,布尔什维克与纳粹之共性。黑白悲悯底调,嘲讽片头至终:不可能的恋情与不可能的大同世界。黎明前音墙,契诃夫《泥潭》。#SIFF20
补标@zumzeig 题材被拍烂了,无论什么手法都很难再从熟悉的故事中带出多少惊天动地的情绪,只剩下过度设计之感。于是工整讲究的镜头,极具美感的黑白摄影,交替在堕落的战争地狱与极简的自白画面之间的叙事,都全无直击心底的力量,反而充满了虚伪的抒情。
片头字幕说明资方是:俄国文化部、德国文化部、欧洲犹太人基金,于是内容果然就是三方的宣传材料。但在不相关的人中找到联系,这个还挺好。就是二战片请不要再拍了,看疲了。
中间犯困了,还好结尾有力,有种“何以为人”的重击。影片用一种尘世之外、远离战争的冷静口吻去讲述看不见的二战和屠杀灭绝,纹丝不动的固定镜头和方正古典的黑白构图,算是老导演的行活。加入16mm胶片之类的手法,则像是故意掺加的玩味调剂。
摄影想起[修女艾达],集中营想起[索尔之子][女旅客]等等,某些地方想起各种法国电影;打破第四堵墙的叙事蛮有趣,俄法德三个阵营则简直是索科洛夫[德军占领卢浮宫]的有趣重述——不过更没劲,尤其是最后落到无论如何都政治正确的犹太人儿童身上(特么的简直是南京南京呵呵),sigh,不够新也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