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不了情

对八九十年代的港片，我总是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好感，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真诚。我知道这是戏，但是我为之感动。
短评里我写：关于生命，关于爱情，关于梦想。
人生真正的价值无多，这三者几乎能涵括所有。

因为生命，我们才能往下说。

我们何以值得更好的事：
毋庸置疑，阿杰是个文艺青年，有理想，不肯屈服现实，与现实总是保持着谨慎的距离，不肯为几斗米折腰，看到小人物的悲欢总是不免怨叹和感慨，甚至略带敬意。想代言正义和才华，却不考虑受众群，这大概是那文艺青年或知识分子的普遍姿态，即使不偏执，这样的态度也会躲在角落默默看好戏。
在他们眼里，世界是维特根斯坦的世界，他们总是义不容辞地担当起阐释者的角色。他们认为自己自然是值得更好的事的，而他人，那些在现实中肯于屈服和妥协的人，因为打上了弱势群体的标签而让他们具有天生的亲近可能。
阿杰看阿玲和阿敏舅舅的眼神透露出了这样的一种情怀，对才华的崇媚，对梦想未实现和梦想中落的扼腕，对才华与现实不对等的悲剧情结，让阿杰对自己的才华更有野心，对那些遗失的梦想背负起更多的压力与责任。
而阿敏、阿玲和舅舅这一干人，对现实的坦然与和解让阿杰惊叹，更多的是获得了一种类似于戏剧张力的原动力。
我们何以值得更好的事？
我猜想，大概是准备好，才华，心态。
说来简单，是才华容易准备还是心态呢。真是很难回答。
才华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对简单，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唱片界，网络的普及让你发现比你有才的比比皆是，然而抄袭的盛行又让你觉得那些才华仿佛就是自己的一样运用自如。钱钟书式的积累已经不再需要，百度知道甚至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同性恋史，只要有爪子敲键盘的人几乎都在写博客，所以佳作偶成也不是新鲜事。所以，我觉得这个时代才华已经泛滥到人尽可有的地步，虽然思想总是贫乏的。
心态，也是相近的尴尬境地。虽然心理学知识常常告诉我们，性格相对稳定，畅销书却日复一日地吹捧心态可以改造。想必我们能试着看开一些东西，可现实，人人都能看到。
阿杰有一首成功的《新不了情》，因为他吹了很多年的萨克斯，而且从未放弃爵士的梦想，而且他有幸在关键的时候遇到了阿敏这样的人，知道生命的种种艰辛，所以更应该去放松一些东西。

最近不少朋友聊起，在北京城生活的艰辛，“逃离北上广”成为茶余饭后最意淫的话题之一。
其实，大家留在这里，是因为有梦想，不管是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是挣足面子的梦想，都是奔着实现梦想去的。因为这个城市里有太多成功的案例，不管比例多大，时代环境是否变迁，我们总是会误算成功概率。但是我觉得这是好的，对于那些才华和心态准备好的人来说，选择北漂，其实是逐梦的通途之一。
这是一座古老而庞大的城市，却在无止尽地消耗我们年轻而渺小的梦想，但是，没有我们这些小小的愿景，这座城市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枯黄老去，这是一幅非常有意思的图景。


再说，我们何以值得更好的人：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和阿敏不一样了，适婚年龄加多年教育经验，毕竟把我们驯化成现代价值观的奴隶，男要有财，女要有貌，几乎成了显性的婚恋潜规则。
不脸红的说，青春年少时我也曾梦想着自己和玉女袁咏仪一样，天真浪漫，经历丰富却仍旧保持着一颗坚强乐观的心，用自己的灿烂笑容照亮世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改变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的人，和他深深相爱，天长地久。
所以，我羡慕阿杰和阿敏，两人胸无芥蒂地沟通与交流，也会为对方在背后默默流泪。最后，阿敏选择死亡，阿杰却奔跑在为她买砵仔糕的路上。这是一对相爱的善良的人，我为此有一种超越为死亡悲歌的感动。

现在，我懂了，我不一定是无力改变某个人，却没有这些动力，因为这种“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行为，和为傻逼织毛衣没有两样。而且有可能，你照亮的那个人甚至最后吹灭了你这盏灯。
所以，慢慢地，慢慢地，我知道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他们说妆容比笑容更能虏获别人的爱，所以我们化妆；他们说依赖比坚强更打动男人的心，所以我们示弱撒娇；他们说沉稳矜持比表现真我更具有神秘感和吸引力，所以我们若有所思装神秘。
我们所做的一切算不上错，只是除掉了表现自己，付出所有带来风险，说的更高尚些，我们是在赶上这个时代的节奏，保证自己不out。
我们何以值得更好的人？
在我保守的观点里，只有当我们全心付出，努力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时，我们才值得更好的人。
但是，我们等不到潜力股变成绩优股的那天，因为这段时间总是有很多个“宋思明”出现在“海藻”的生命里，总是有丰乳肥臀的小三出镜，所以我们来不及笃定这是爱情还是寂寞，这是生理冲动还是心理需求，就已经假模假样地过上了传说中的以后的生活。
我有精神洁癖，不干净的感情坚决不要，干净的感情却容易错过。当朋友抱怨男友家穷到买不起房子付不起出国读书的费用时，我只能祈祷，一个像阿杰一样的落魄文艺青年，出现在我家楼上。

这个世界的可爱之处，大概是因为我永远猜不到哪些人会成功，哪些人拥有爱情，哪些人能活到明天吧。

最近电视版的《新不了情》开播了，先找了当年刘青云、袁咏仪闻名已久的电影版来看。

结果名不虚传，真的哭死我了。

看完这部《新不了情》，才知道2000年方中信主演的《没有你没有我》其实是模彷它。同样是一个失意的作曲家，同样有个事业发达的前女友，同样邂逅一个出身平凡、爱唱歌的女孩，作曲家一样带了女孩去试音，一样去看了一群同样失意的音乐人，《没有你没有我》Alex(方中信)那个死在台湾的老友Joe Junior在《新不了情》也有出现。现实中，小宝(尔冬陞)是方中信的伯乐，一手把他扶上影帝宝座，而《没有你没有我》中Alex最好的朋友也叫“小宝”。只不过一部挂了女主角、一部挂了男主角而已。

两相比较，我觉得《新不了情》比《没有你没有我》高出数倍不止，一个珍珠一个鱼目；相似的故事，《新不了情》的底蕴却要深厚的多。我觉得它的每一句对白、每一个场景，都像是从尔冬升的心里肺里掏出来，可以感受到它热腾腾的温度。

根据我看到的资料，尔冬升构思《新不了情》的剧本起码有一年以上。1992年他到台湾拍潘迎紫的《一代皇后大玉儿》，他演多尔衮，刘青云演皇太极，两人因此结下缘份。那时他曾把《新不了情》的剧本给刘青云看，结果其中一句台词“但我最多怨自己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才华”令刘青云大为感动，便告诉小宝，如果有一天真的要拍这个戏，他很希望演那个男主角。

不要以为刘青云是在巴结导演为自己争取演出机会，当时小宝不过是个拍了三部片的年轻导演。后来小宝回到香港，拿着剧本四处推销，结果处处碰壁，没有人愿意投资，最后小宝只好把自己的房子押给银行，凑了几百万拍电影。后来小宝的三哥秦沛在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上调侃弟弟，说他的拍片经历比电影本身还煽情。幸好这部片在香港大红大紫，回收了三千万的票房，又横扫当年的香港金像奖，囊括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袁咏仪、最佳女配角冯宝宝、最佳男配角秦沛，除了影帝被黄秋生拿走之外，其余的演员奖项都被《新不了情》抱走了。颁奖那天晚上小宝一个人上台领了三次奖，我可以想像那时小宝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拍成这部片，如果失败也许就倾家荡产了，最后小宝票房、奖项两得意，我看小宝倒没有特别兴奋，约莫是百感交集吧。

和多数艺人相比，尔冬升也许算是幸运儿：出身演艺世家，父亲是电影制片人，母亲是知名演员兼配音员。他念小学的时候，四哥姜大卫(23岁,1970)就得了亚洲影帝，三哥秦沛也是知名性格小生。他又是家里最受宠的老么，从小在片厂长大，也许因为如此，“小宝”这个乳名才会在圈内广为人知吧。18岁(1976)中学毕业加入邵氏成为基本演员，大概因为父兄的缘故，在圈内很快受到瞩目，再加上高大英俊外型，比他两个哥哥都帅，当时全邵氏比他帅的大概只有狄龙，可是狄龙大他11岁，虽然身手矫健演技精湛，外型已经开始走下坡，小宝自然成为邵氏着力培养的新星，19岁就得到导演楚原赏识，成为《三少爷的剑》的男主角，自此一炮而红，此后九年间，到1985年邵氏结束电影业务为止，他一共为邵氏拍了24部片，其中19部是主角，当时他和狄龙、傅声是邵氏最卖座的武打小生。

但是小宝一生并没有一直这么顺利，敏锐的他很快感受到表面风光下的危机。事实上1977楚原所带领的古龙武侠片是邵氏电影的最后一波高潮，拍出了《流星蝴蝶剑》《天涯明月刀》《楚留香》《三少爷的剑》《多情剑客无情剑》等经典作品(这几部我都看了，的确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经典)，商业取向的邵氏公司随即制造了大量同类型的影片，一连拍了二、三十部古龙、金庸、黄鹰小说的电影。大量制造的结果，电影落入窠臼，自然是一部不如一部。1981年小宝才会和两位哥哥联手泡制了一部搞笑片《猫头鹰》来调侃邵氏的武侠片。

1985年，小宝28岁，邵氏正式停产，带他入行的恩师楚原告诉他，古装片没得拍了，叫他转行。换句话说，小宝失业了。

莫以为邵氏和TVB是同一个老板，邵氏演员就可以直接转入TVB。事实上在邵氏结束之前，TVB早已独立运作了数年，自成一套体系，不可能一下子吸纳大量的邵氏员工。他四哥姜大卫离开邵氏时，TVB开给他的合约薪水仅是他在邵氏时的三分之一，所以狄龙、姜大卫都没有加入TVB。更重要的是，他感到青春不多、演员生命短暂。依我个人看来，小宝早年虽是偶像演员，却不耐老，很早就看起来肥肥的，帅则帅矣，却不是令人印像深刻的那种，戏路不会太宽，在演员这条路上，迟早得像秦沛一样放下过去的风光，甘心做配角。而且当演员受制于人，非常被动。所以他一面拍电影、一面开始接触幕后制作的工作，尝试转型当导演。

我猜他在邵氏十年，对电影的制作流程已经摸索的相当熟悉，这一点从他1981年编剧的《猫头鹰》就可以看出，很多笑点不在于台词，而在于画面、动作与音效的效果，不熟悉电影制作的人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剧本。我猜琼瑶剧对白之所以如此罗嗦，就是因为阿姨不懂拍片，不知有时一个画面可以胜过千言万语，只好不断堆砌文字。

1986，小宝29岁，编导了他的第一部片《癫佬正传》，周润发、梁朝伟、和他三哥秦沛演片中的三个疯子。他曾说他第一次当导演时，紧张的双手发抖。这部片我小时候看过，当时年纪尚小，真是吓坏了，没想到竟是小宝的导演处女作。小宝很残忍的把社会最阴暗的角落揭露出来，我记得秦沛心情不好就要杀鸡、拿着菜刀血淋淋的双手好不吓人，真怕他一个失控把刀子挥到老母身上；周润发精神异常却有两个孩子，对孩子十分保护，生了病也不肯送去看医生，最后两个孩子都被他活埋了。我不敢重看这部片，太沉重也太震撼，网上的评论倒是众口一致的叫好，赞小宝有人文关怀，可是这种题材不怕吓跑观众没有票房吗?我查了一下当年的票房，居然有935万。这部片如今看似卡司极强，其实当年的发仔才刚刚藉《英雄本色》咸鱼翻身，这部也是伟仔生平的第三部电影而已。这部片里，小宝让秦沛拿了生平第一个最佳男配，其实小宝第一次拍片，秦沛帮了很多忙，周、梁二人都是他拉来的。

1987，小宝导演的第二部电影《人民英雄》，没看过，但查到梁朝伟因此片得了生平第一个金像奖－最佳男配。

1989，小宝导演的第三部电影《再见王老五》，没看过，略过

之后，导演小宝沉寂了很久，直到1993年才推出了石破天惊的《新不了情》。

我不知我查到的资料是否完整，1989-1993年间，小宝当演员只拍了七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一代皇后大玉儿》，担任了六部电影的摄影。这个数字今日看起来或许不算低，但那是港片年产三、四百部片的时代，同时期方中信拍了34部片、两部电视剧，梁朝伟拍了25部片。不知这段期间的小宝是蛰伏起来酝酿他的下一部片呢？还是真的不得志没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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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迷上小宝后的投射作用？也许是片中年到三十、一事无成、前途茫茫的感觉引起了我的共鸣？我总觉得《新不了情》里刘青云所扮演的失意音乐人阿杰身上，有小宝的旁徨、害怕与挣扎，所以写出来的台词才会句句掏心掏肺，字字重逾千斤。

一开始，阿杰和很多年轻人一样，自视高，脸皮薄，人家给点脸色就受不了，久而久之，在行内就成了出名的臭脾气，人缘不好，得罪很多人……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未必是不好，可能是你自己蠢！”

但小宝绝不是用电影来表达他的怀才不遇、愤世嫉俗。镜头一转，带出了街头卖艺的女主角阿敏(袁咏仪)一家人。

谁知如今流落街头卖艺的艺人，过去也是个半红不紫的歌星；
谁知如今在街头伴奏维生的老人，其实身怀绝技、十八般中西乐器样样都会；
谁知街头出卖歌艺与色相的伶人，其实有唱大戏正旦的本领。

其实这群粤曲、中西流行歌、什么歌都唱，靠客人打赏维生的街头艺人，是一个能够唱全本大戏的戏班。

但久久才能接到一场的大戏演出，如何能维持一大班人的生计呢？青黄不接的时期，也只有街头卖唱。一个正式戏班，流落到街头卖唱，对于科班出身的正旦阿玲（吴家丽）来说，是很难堪的吧。所以即使在街头，她也只唱粤曲，其他歌则由阿敏包办。平时吝啬的她辛苦存钱，就是为了置办戏装行头，尽管向现实妥协，她没有忘记她的粤曲梦。

阿敏的舅父（秦沛），外号张保仔，中西乐器样样精通，原本他是玩爵士的，后来帮妹妹的戏班伴奏，小小的戏班哪里留得住整团乐师呢？他只好自己一手包办，所有的乐器都包了。那句令刘青云大为感动的台词“但我最多怨自己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才华”就是他说的。

阿杰看到阿敏一家的生活方式，非常惊讶。

杰：“真服了你们，有胆子在街上卖唱！你不怕吗？”
敏：“怕什么呢？红馆也有很多观众嘛！”
杰：“那不一样”
敏：“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只不过人家吃鱼翅，我们吃粉丝。”

他们没有看不起自己，同样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别看它只是个简陋的卖唱班，它也是很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看那些阿伯，他们平时哪有什么娱乐？就是喜欢听听粤曲。有钱就点唱，没钱我们也不会勉强他们，要是碰上台风来了我们没开工，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失落呢，还有，至少他们不会在这里划拳喝酒。”

杰：“我知道每个人的生存方式都不同，其实你做什么职业都一样，都在出卖自己”
杰：“以阿玲的身手，她不需要这个样子啊。如果我今天不是看到她唱大戏的话，我会觉得她只会在榕树头……”
敏：“卖风骚是吧？！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滴个不停。一个导演肯这样深入了解这个被社会遗忘的世界，肯定它的价值，还用心的把它拍进电影里，用胶片纪录下这群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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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小宝拍《旺角黑夜》是有意用电影来纪录旺角，《新不了情》也一样，纪录着一般人看不见的香港。

知不知道香港的深夜，天桥上很多人卖着五颜六色的大肚鱼，30条只要40元，只不过颜色是漆上去的。
知不知道除了拿正版翻录，盗版还有另一种更原始的形式，就是直接找人模彷名歌手的声音，录成一卷10元在庙街卖的录音带？

一个失意的作曲家，看到这群比他更卑微，却依然活得抬头挺胸的人，是否深深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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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带阿敏去看他那群搞音乐的朋友，个个唉声叹气。

敏：会不会是你们的音乐有问题？不要叮叮咚咚的，自命艺术家
友人：叮叮咚咚有什么不好？
敏：我没说不好，不过一般人不爱听，粤曲也有很多很好听的，可是却不能在榕树头那里唱，喜欢跟讨生活是两码子事，知道吗？
敏：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平常做人爱摆架子，待人处事又不够圆滑，让人家说两句就双眼翻白。”
杰：你倒说得很容易，又要讲关系，又要看人脸色
敏：我想我看一个晚上的脸色比你看一年还多

这段话是阿敏对阿杰那群自命艺术家的朋友说的，也像是小宝对自己说的。小宝在选择电影题材时，不也要面临艺术与票房的抉墿吗？结果他成功了，两者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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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片反覆强调人际关系的问题，阿杰的失意，是因为得罪了太多人，阿敏的母亲当年红不起来，也是得罪了太多人，阿杰那群朋友也是。

很多人都感受到，不论小宝今日多成功，多健谈可亲，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冷傲、自视甚高的味道。四哥姜大卫也说小宝比较像他，沉默寡言，不像三哥秦沛那么八面玲珑。我想小宝很清楚自己要克服的地方，拍电影是靠团队合作，大家帮衬，人际关系非常重要，才反覆强调这一点吧。

后来，阿敏带阿杰到山顶上狂笑，我想那时候阿杰已经能放下无谓的自尊与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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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新不了情》故事本身很普通，一个坚强乐观的女孩鼓励一个失意的男人，难得的是小宝同时反映了社会许多的层面与角度，又都紧扣主题，丝毫不影响故事主线的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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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病发后的戏，第一遍看时光顾着哭了，第二遍看时我特意提醒自己，这种题材本来就煽情，不要被自己的眼泪骗了，不是把观众弄哭就一定高明。虽然在这生死这么严肃的议题上，要论断编剧的安排是俗套还是高明，似乎对死者和家属有点不敬，但我还是想说一说。生死大事，感动观众本来就很容易，阿杰才刚刚在阿敏的鼓励下站起来，老天爷就毫不留情的把阿敏打倒，在病魔面前，阿敏以前劝阿杰的话自己一句也做不到，想不到这时最坚强的竟是阿敏的母亲(冯宝宝)，从头到尾不但没掉一滴泪，连一个伤心的表情也没有。电影前2/3对阿敏母亲的着墨不多，除了纵容女儿和过去曾是歌星，只知道她不笑，似乎不如舅父和阿玲鲜活。阿敏病发后，为了生计，也为了补上戏班中阿敏的位置，她只好重出江湖再度登台献唱。片中没有交待她过去为何不再唱歌，只是总理戏班的一切杂务。其实整个戏班的生活重担全在她身上，她如何笑得出？片中没有奇迹出现，也没有说阿杰从此事业一帆风顺，甚至阿敏等不及阿杰为她买来钵仔糕就走了。女儿走的时候，母亲还在卖唱。天下有些事，不论如何乐观、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除了接受与面对，没有别的办法。悲凉的二胡声中，唱的词是：

忆起往事，无限唏嘘感慨
一生饱受挫败、痛苦，历风霜
未怨命运，有泪自抹乾
每在风雨夜
拥抱慰藉时，黑暗有尽时
不管窗外雨怎倾，风怎吹
永伴你身边厮守，爱可添力量
待风消雨散黎明亮

此际剩下我孤孤单单悲悲切切
只等待恶梦快醒露曙光
渡过患难再共同觅理想
往后的岁月
苦痛要做人，欢笑也做人
一生总是有恨有喜
欢欣悲伤，有聚有分
春风秋霜，我必须接受
莫灰心永向前途望
耳畔有声音，呼唤我名字
愿祝福至爱人无恙

苦痛要做人，欢笑也要做人，不论人生际遇如何，我必须接受，莫灰心永向前途望

这境界，除了赞一声高，还能怎么说呢？

到这里，各位是否和我一样，几乎可以感到小宝热腾腾的心？他是真的仔细思考过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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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出了很多影史上重要的华语片，包括剧本、演员、布影、配乐都属大师级的《青蛇》，经典武打片《少年黄飞鸿之铁马骝》，李安的《喜宴》、林青霞的《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李连杰的《方世玉》《黄飞鸿3狮王争霸》。在这些大片之中，小宝能够脱颖而出，的确不容易。他眼光独到，看准观众已经看腻了古装片和武打片，改拍文艺片，以低成本回收了高票房，仅次于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和《花田喜事》，还抱走了六座金像奖。

不过小宝似乎没有太得意，周润发颁给他最佳导演时，小宝一个手滑，差点把奖座打翻在地，他反应很快，不慌不乱的说“这个故事教训我们，拿了奖也未必稳当。”拿一个奖，也不代表一辈子不愁吃穿，也不代表下一部电影可以一样成功。

2005他以《旺角黑夜》拿第二座最佳导演时，第一句话就说：当导演要挺得住，他抱着《旺角黑夜》的剧本跑了五间公司才找到人投资。以他两座金像在手的地位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小宝在他1996年导的《色情男女》里，开了自己一个玩笑，安排了一个叫“尔东升”的导演（一字之差，很多人把他的名字错写成尔东升，他就用了这个错的名字了），因为票房惨败跳海自杀。因为很多人说刘青云长得像他，他就找了刘青云来扮演自己。固然是自嘲，也反应了他时时存在的危机感。

（关于这段公案，小宝后来曾经解释，并不是自己曾有自杀的念头，只是剧情需要一个自杀的导演，他想无论怎么拍，大家都会猜到底是影射谁，为了避免得罪人，也杜绝大家的猜测，所以乾脆用了自己的名字）

http://hi.baidu.com/xiaolongfilm/blog/item/512cc3620d2630d9e6113a62.html

有时候我真服了你们，有胆子在街上卖唱。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红馆也有很多观众嘛。
那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只不过人家吃鱼翅，我们吃粉丝。


你们不要这么悲观嘛，你们的音乐这么了得，其实可以一起填词作曲，搞不好会一炮而红诶。
我们试过几十炮了也没红啊。
会不会是你们的音乐有问题啊，该不会叮叮咚咚的，自命艺术家吧。
叮叮咚咚有什么不好的？
我没说不好，只是一般人不爱听。粤曲也有很多很正点的，可是却不能再我们那里唱，喜欢跟讨生活是两码子事，知道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平常做人爱摆架子，待人处事又不够圆滑，让人家说两句就双眼翻白。
你倒说得很容易，又要讲关系，又要看人脸色。
我想我看一个晚上的脸色比你看一年还多。



才跟我认识没多久，就想跟我借钱啦？


她很厉害，跟我一样什么都懂，就是红不起来。
为什么？
我舅舅说她脾气太坏了，得罪了很多人。


阿玲的身手真的不错啊
是啊……
……
阿玲她从来就没有抱怨过，她说再怎么辛苦，赚来都是自己的，难道他们发财了，会分我一份啊？想要中六合彩，还得上街去买啊！


还在生气啊？
没有啊。
那就好了，我还以为你那个呢。
我哪个？
以为……你吃醋。
我就是。不行吗？
……
跟我来。
去哪里啊？
去告诉她你是我的女朋友。
好啊。
……
等一等，改天吧，等我穿漂亮一点。
不用啦，你今天很漂亮。可以了，走吧！


也许是你的自尊心太强了，你有很多事都不说给我听，譬如说你事业上遇到什么困难啊，你跟Tracy分手有多伤心啊，其实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我是好啦，要不然的话我真想跟你交换一下，让你试试我以前的感受，你才会知道我有多倒霉，老天对你已经很公平了，我倒觉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啊，在我的心目中，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你怎么可以这么乐观？
我妈生我就这样啊，也或许是我自己的经验吧。不过我记得舅舅跟我说过，不是所有的人都很幸运，可以过理想中的生活，有房子有车子当然好，没有难道要哭啊？所以呢，我们应该满足目前所拥有的。



对了，听阿敏说，你最近不太顺利？
是啊。
怕什么嘛，年轻人，机会多得是。每个人一生啊有好多次机会，最要紧的是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你呢？你把握住了吗？
我？怪我自己太懒了……但是我顶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华。记住，你千万不可以怀疑你自己。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他笑的啊？
逗他啊。
我以前也试过啊，试过很多种方法都行不通诶。
大概是他以前事业不顺，心情又不太好，加上你们两个脾气都太倔了。
那你要好好教我两招啊，让我用在下一个身上。
我想，当他遇到挫折的时候，你就鼓励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逗逗他，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如果你跟他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他，他马上就会没事了。其实，我都是照着书上说的。


杰
  如果人生最坏只是死亡，生活中怎会有面对不了的困难！
                                                  阿敏



新不了情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原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死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原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死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文/唐露

    “我顶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华。记住，你千万不可以怀疑你自己。”

我们读书、看电影，亦不过是为了从中有所获。而这部电影中的许多台词，均给人以警示以激励，使人豁然开朗。人人都曾失意彷徨过，行至人生交叉路口处，不知如何抉择。前路茫茫，却无人愿相助于己，包括本片的导演尔冬升。彼时他已至中年，事业却一直未见起色。可他始终不曾放弃，直至创作出这部电影的剧本。他欣喜不已，四处寻投资商让其投拍此片。但唯利是图的投资商，在当时警匪片、喜剧片与武侠片大热的环境之下，无人愿投资此部文艺片。屡遭人拒，他不肯就此服输，索性变卖家产，倾其所有，终于凑够几百万的资金来拍摄此片。

他是在赌博。倘若他输了，便立即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一切从头开始。最后他赢了，大获全胜。这部电影在当时收获了3000万港币的票房，且在那年的香港金像奖上共获得十二项提名，最终六项获奖，他亦凭借此片获得最佳导演与最佳编剧。我想这部影片定是倾注了导演所有的心血，他知道这部电影将决定他的命运。电影的男主角阿杰是一个怀才不遇的音乐人，这会使人联想至当时同样怀才不遇的导演本人，其中的心酸惆怅他比谁都更了解，是以剧中的台词才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段段精辟。

本片的男主角阿杰满腹才华，却无人赏识，眼看女友Tracy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却依旧默默无闻，难免有些抑郁。他的作品并不差，只是脾气有些坏，或者说他太过于执拗。他不愿与世人“同流合污”，刻意迎合听众，写一些“口水”歌。但凡有才华之人，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你知，拥有常人所不能的才华本就是一件引以为傲之事。

他有自己的坚持，于他而言，音乐比他这个人更重要。你可以说他的不好，任你如何说他亦无所谓，但你若拿他的音乐开玩笑，他口中之言便立即如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你，“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未必是不好，可能是你自己蠢！”任你是谁，没有一丝商量，一刀两断，决然而去。故此他在圈中人缘极差，无人愿相助于他。而Tracy与他正相反，她圆滑而善于交际，唱流行歌曲，大红大紫，被众人拥簇。她让他凡事忍一忍，许多事情一笑而过，便何事也无，做人切莫执著。退一步，写些易被传唱之歌，既可挣钱又可夺利，如此岂不甚好？

他悲愤交加，Tracy不懂他。音乐之于他不是用以挣钱的工具，音乐是传达他内心想法的媒介。他素来不善言谈，喜将一切藏于心底，独自承受，默默消化。不欲与人交谈告之，故而他只能将自己的喜悦难过全数写在音乐里，借音乐来表达他的思想。但Tracy只是俗世中人，她不懂得蕴含在音乐之中的灵魂，她只知人生在世，名利为首。以是他们再次争吵。她又提及他自己花钱做CD之事——原来无人愿帮他出CD，他便自己花钱做，可尽数石沉大海。始终无人问津，自己亏了几十万，但他不在乎，可她却屡次提及此事。他甚感不悦。

他忍无可忍索性搬出她的家中。他知他们是两个世界之人，纵使她待他十分好，可彼此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均不相同，在一起不是没话可聊，便是无休止的争吵。他已受够。他搬至一个破旧狭小之地，本可与哥哥同住，却因性格使然，与嫂子不和，只得自力更生，另觅他处。为了那张CD，他几乎用尽所有积蓄，便只能屈尊于此了。初至此地，他整日关在屋中作曲——便是这部电影同名主题曲《新不了情》，终日泡面为食，晚起日眠，生活得十分混沌。

他吹萨克斯风作曲，阿敏在楼下时时听见楼上传来的袅袅之音，只觉好听，却从未听过此歌。当听舅舅说及原来他是在作曲，顿生仰慕之情。甚而因他的日日“打扰”，她竟已学会哼这首曲子了。他意外听见自己“废寝忘食”之作，此刻却出现在旁人口中，略感诧异，便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投掷而去。就是这枚石子，敲开了她的房门，也敲开了他们爱情的大门。

    “不是所有的人都很幸运，可以过理想中的生活，有房子有车子当然好，没有难道要哭啊？所以呢，我们应该满足目前所拥有的。”

他遇见了阿敏，女主角阿敏由袁咏仪饰演，彼时袁咏仪才二十二岁，十分瘦削，神清气爽的短发，满脸的胶原蛋白，大眼睛灵动有神，笑起来清纯动人。她扮演的阿敏自然清新，生动明亮，毫无做作之感，让人只觉是她的本色出演。而那一年，袁咏仪亦凭借这部《新不了情》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而我们只能说，她的表现，配得上这座奖杯——当之无愧的影后。

阿敏是一个开朗轻快的女孩子，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容。即便初次与阿杰相见时，正逢他落魄怅惘，他用仇视的眼光望她，一脸冷漠，她却依然对他展露微笑。在她的世界里，似不知哀愁为何物，人生亦不过是一场游戏，索性戏梦人间，欢快度日。也是后来，才知另有缘由。

她善良。她每日带食物给流浪狗喂食，买狗带给它们，担心有人将其捉去；她与阿杰在地摊上看着一袋袋被售卖的金鱼，他拿起一袋金鱼摇晃，欲观其貌，她立即制止他，言道，金鱼会被摇晕的；当见阿杰打工的酒吧忽然关门，老板已不知所踪，工资却尚未付给他，她主动对他说：“没钱的话我借给你啊”，言毕便慷慨地掏钱欲递给他。

她豁达。他们一家皆为街头卖艺之人，每至夜晚，她与母亲、舅舅、姐姐以及一大帮伴奏之人组成简陋的卖唱班在庙街上卖唱。但她从未因这职业而瞧不起自己与家人，她说：“你看那些阿伯，他们平时哪有什么娱乐？就是喜欢听听粤曲。有钱就点唱，没钱我们也不会勉强他们，要是碰上台风来了我们没开工，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失落呢，还有，至少他们不会在这里划拳喝酒。”你看，她已知每个人活于世上均有自己存在的价值所在，纵使这份职业不那样光鲜，甚至在旁人的眼里有些难堪，但却为许多老人孤寂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欢乐与趣味。而阿杰虽在酒吧中表演，可又有多少人在台下只是划拳喝酒，全然不将其放在心上。所以呀，世上职业无分贵贱，就算是街头卖唱之人，也有它存在的价值，也是许多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温柔。从未见她发脾气，她对人总是柔和而耐心，别人不愿说之事她便不强求，见人面露难色，便替人解围。永远笑脸相迎，哪怕是客人打赏完钱之后，将钱盒“粗鲁”地扔在地上，她亦无丝毫不悦之感，只眉欢眼笑地从地上拾起钱盒。阿杰惊异于这个客人的不尊重，倘若换做是他，早已大打出手。她却告诉他，那叫做“响场”，不光是花旦威风，客人更加威风。他只是无奈地摇头，感慨他们如此顽强地存活于世。她才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华，待人处世之道却远比她的年龄要成熟。她是那种开朗与沉稳并存之人。

原来阿敏的母亲曾是歌星，因脾气不好，得罪许多人，一直不曾大红；原来她的舅舅亦是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萨克斯风、扬琴等中西乐器他都懂；原来她的姐姐自小便学习戏曲，是个十分出色的花旦，她之所以如此吝啬，是因她要存钱购置行头。原来他们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只是命运始终不垂怜他们，沦落至街头卖唱，以此为生。原来“是金子总会发光”不过是安慰之言，世界之大，多少有才华之人被埋没。在现实面前，被迫放弃理想，委曲求全，庸碌一生。但阿敏的舅舅鼓励他，“年轻人机会多得是。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好多次机会，最要紧的是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怪我自己太懒了……但是我顶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华。记住，你千万不可以怀疑你自己。”初闻此言，我为之一振。是呀，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才华。这句话不仅鼓励了阿杰，亦鼓励了我。

起初她总是在他身旁喋喋不休，他一副漫不经心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而后他主动寻她说话，准确地说是她故意诱他与她说话。一日她去录翻版录音带——就是那种由擅长模仿唱歌之人去录制当下流行歌曲，制成录音带卖给听众，比翻版更便宜。她故意从他面前走过，佯佯不睬，就等他的主动。他唤了她几声之后，她才笑逐颜开地跑过来。而后他们一同去录音室，她却往方才的反方向走。呀，此时他才知，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本不往这边走，不过是见他在此才故意从他前头走过去，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竟唱得那样好听，他在酒吧将录音带放给友人听，佯装不知是何人所唱，假意问友人是否知道。友人听不出其中差别，竟说是原唱所唱，甚至嬉笑他的无知，他却笑他们的愚笨。但他们又岂会知这不过是个小女孩翻唱的盗版呢？被蒙在鼓里，还津津乐道，人是这样的。

在他灰暗的人生之中，阿敏如一道光，倏然向他射来，照亮了未来的路，以及心里的路。在阿敏的感染下，他逐渐开朗起来。他只觉与她在一起十分特别，好似在她面前所有烦恼便全数忘却，耳旁只有她的欢笑，他喜欢与她在一起。他们终于成为真正的情侣，身体相互交融之后，更加贴近彼此。是日，她带他爬山。终于爬上在山顶，山下一切美景尽收眼底。她教他如何放肆大笑，不要总是绷着脸，好似世人均与他有仇。他看着她那可爱憨态，不禁显露笑意，随后是两人不断地大笑，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她开导他，做人不能将所有事情都藏于心中，心事积压愈多，便愈心烦气躁。女人善意的关心，亦成了无辜的发泄品。终究是自尊心太强。她少年老成地说：“你们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对朋友比对老婆好，把脾气都发在自家人身上。”

    “如果人生最坏只是死亡，生活中怎会有面对不了的困难！”

“真想让你试试我以前的感受，你就知道，我有多么的倒霉。上天待你已经很公平。”她这样对他说。原来她幼时曾患有骨癌，但坚强乐观的她，始终默默忍受着化疗之苦，不肯流露半分痛苦之感，在医生的倾力治疗下竟奇迹般痊愈。故而自小在生死间徘徊的她，全然不将所谓“烦恼”之事放在心上，因在她的心中，生命是最重要的。除却生死，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她从未抱怨过自己曾受过的苦，谈及此事，亦简略带过。她没有抱怨上天的不公，也许还感激上天让她痊愈。

你若细心些，其实早可发觉一些蛛丝马迹。比方说，有一晚，有人送人参乌骨鸡至桌前时，阿敏的姐姐想吃一口，她母亲立即制止，让阿敏来喝。但二十岁的女孩子何以需要如此进补呢？除却身体孱弱或抱病在身，别无他由。饭毕她去洗漱，打开一个满是药瓶的柜子——一共三层的柜子，竟两层都是药瓶。以及后来她在阿杰的朋友面前将药丸抛掷空中张开嘴去接，他们都以为她在吃糖。原来导演早已告诉我们，她患病在身，并且不轻。

在爱情最甜蜜的时刻，病痛却又纠缠上她。那晚，她第一次穿裙子与他约会。在地摊上她看中一枚戒指，欲掏钱之时，却忽然疼痛至无法站立，她倒向他的怀里。醒后的她依旧嬉皮笑脸的与医生说话，假装如无其事地系鞋带，但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次她无法逃脱了。她忽然发怒，凶狠地指责医生：“不是说好已经好了吗？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不讲信用！”仿佛是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的苦楚尽数宣泄出来。她悲伤痛哭，她是那样的相信医生，相信上天，经历过比常人更多的痛苦与磨难，没关系，至少她已痊愈。甚而她还遇到她的心爱之人，她以为，她与阿杰是能够白头到老的。但不过须臾的温存，病魔却又将她推入地狱。何以上天如此不公？她几近奔溃。

日复一日的化疗与日益增加的药物，导致她的头发全数掉光，起初她害怕至极，可她已无他法，只好戴一顶假发以饰自己。Tracy来医院看望她，她对Tracy说：“我想，当他遇到挫折的时候，你就鼓励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逗逗他，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如果你跟他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他，他马上就会没事了。”冥冥之中，她已知自己的日子已所剩无多，担心阿杰独活于世又会变得闷闷不乐，她要教Tracy哄他开心，她要Tracy来照顾他的后半生，只有安排好阿杰的以后，她才能安心离去。

《新不了情》这首歌终于制作完成。原本是阿杰写给阿敏的歌，如今却由他人来唱。阿敏躺在病床上听见录音机里传来Tracy的声音，“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她自我安慰道，“好可惜呀，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以后会再作更好的给我。”他微笑着答应。但他们都知道已经没有以后了。

仿佛是回光返照，是夜她忽然坐立床前静静地看着阿杰。阿杰醒时不免受惊，她说她饿了，要吃钵仔糕。已至半夜，可他不忍拒绝她的要求，答应帮她买回来。四处寻觅，终于买到钵仔糕——一个褐色，一个白色。当他拿回医院时，却见病房外是医生与护士的啜泣。这个阳光般的女孩子，曾带给医院的医生护士多少欢乐。是她支撑着他们治愈孩子的信念，十个孩子之中，九个孩子都会死在他们的手中，只有她是唯一的奇迹，可如今唯一的奇迹竟也逝去。

生命至最后，阿敏依然要告诉阿杰。“杰，如果人生最坏只是死亡，生活中怎会有面对不了的困难！”也是告诉我们，人生当中我们会遇到许多困难，但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的，我们要乐观的去面对一切，遇到不开心之事要说出口，满足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不去抱怨得不到之物与人生的不公平之处。人生无常，珍惜当下。

201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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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不了情》让初出茅庐的袁咏仪一鸣惊人，当年只有22岁的她，只不过是香港电影圈的一个黄毛丫头。原本尔冬升是想找张曼玉来演，可当时张曼玉已经贵为影后，大忙人一个，人称张一打，意思是巅峰时期一年拍十二部电影。而尔冬升这部剧，却一直在为找人投资而默默挣扎着，也许因为这样，他找了袁咏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演女主角。
    事实上，尔冬升却找对了人，张曼玉不适合这种角色，大大咧咧，天真浪漫的性格，早已不是在影坛混迹多年，功成名就的她可以演的，她的《阮玲玉》，一身旗袍，妩媚动人，所以阿敏不适合她。袁咏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瘦弱的身材，这是张曼玉所没有的气质，所以她能演出阿敏那种乐观向上，举手投足间是一个青春少艾，却不为生活的艰苦所折服。
    当年的袁靓靓，真的很靓，没有过多的妆饰，是一种朴素自然的美。她没有按照港姐的一般出路，在TVB演电视剧，她忠于自己的选择，所以她卸下港姐桂冠后，不再是花瓶，而是一个实力派演员。《新不了情》原本不属于她，却在她的演绎下，成为了香港电影史上一部经典电影，情节虽俗套，却让人品出一种新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