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

HD中字版

主演:碧姬·芭铎,米歇尔·皮科利,杰克·帕兰斯,焦尔贾·莫尔,弗里茨·朗

类型:电影地区:法国语言:法语年份:1963

 优质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红牛

缺集或无法播,更换其他线路.

 剧照

蔑视 剧照 NO.1蔑视 剧照 NO.2蔑视 剧照 NO.3蔑视 剧照 NO.4蔑视 剧照 NO.5蔑视 剧照 NO.6蔑视 剧照 NO.13蔑视 剧照 NO.14蔑视 剧照 NO.15蔑视 剧照 NO.16蔑视 剧照 NO.17蔑视 剧照 NO.18蔑视 剧照 NO.19蔑视 剧照 NO.20

 长篇影评

 1 ) 《蔑视》:无法像尤利西斯一样回家

原文地址: http://www.qh505.com/blog/post/5122.html

尤利西斯手上拿着剑,目光朝向前方的大海,当经历了特洛伊战争,当结束十年的海上漂泊,他即将回到自己的国土,即将见到离别的妻子,也即将用剑杀死那些求婚者。这是尤利西斯的回家,当一声“摄像机”“安静”传来的时候,尤利西斯只不过是一个演员,《奥德赛》只不过是一个剧本,在摄像机、剧组人员和导演弗里茨·朗面前,回家的现场只不过是一个片场,但是,当波尔走向平台,向弗里茨·朗伸出手告别的时候,回家却变成了一种互文:“我要回罗马,结束我的剧本,一个人总得结束该结束的东西。”离开,回家,在那一刻,波尔就像尤利西斯一样,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大海在前面,这是荷马史笔下的大海,这是电影《奥德赛》里的大海,这是史诗中的大海,这也是现实中的大海,大海深处真的有一个家?真的有等待自己的妻子?真的有剑光里的杀戮?波尔曾经也面对这一片大海,那时他说:“我们的喜悦马上变成泪水,直到我们靠近大海。”仿佛是一句预言,为什么会有泪水,为什么会在靠近大海时会有泪水?似乎是将《奥德赛》的故事移植到了现实里,尤利西斯在回家之后杀死了那些向妻子珀涅罗珀求婚的求婚者,当夫妻团圆他不应该有悲伤的泪水,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争议的地方是:尤利西斯参加特洛伊战争是不是因为无法忍受妻子?或者说,尤利西斯已经觉得妻子不忠了,这是美国制片人普罗可修的观点,但是在后来的讨论中,弗里茨·朗却认为,不是妻子背叛了尤利西斯,而是她“蔑视”尤利西斯。背叛和蔑视,变成了两种阐述,也正是这相异的解读,使这个剧本走向了两种可能的结局,而对于现实来说,波尔和妻子卡米尔的爱情也在蔑视和背叛中走向那一片流泪的大海。

互文的故事,在摄像机里,也在摄像机外。女人拿着手慢慢地行走,旁边是在轨道上滑行的摄像机,画外音出现,“安德烈巴赞说:电影取代了一个跟我们的愿望更融洽的世界,《蔑视》讲述的就是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画外音制造的是间离效果,之后摄像机接近镜头,并转向镜头,这一转向很明显的暗示是:镜头对准的是现实,观众可能是演员。这是一种对现实的介入,加上旁白引用巴赞的话来解读《蔑视》,这个多重文本互文的故事就显示出它的层次:电影《奥德赛》构成的是第一层文本,剧组正在这里拍摄根据荷马史诗改变的电影《奥德赛》,围绕着这个电影,美国制片人普罗可修、导演弗里茨·朗、编剧波尔进行过讨论,并力图改编剧本。

在这第一个文本里,就有过大家不用的观点,最主要的是尤利西斯的妻子是否还爱着他,而这也决定了尤利西斯回家的心态,以及杀死求婚者的真正用意。无论是妻子的蔑视还是背叛,最后尤利西斯都拿起了剑,当着最后的结局出现在电影里的时候,引申出了在第二层文本里的讨论,“杀人不解决任何问题”,这是对第一层文本的拒绝,这个结论在第二层文本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波尔和妻子卡米尔回到公寓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后,坐在浴缸里的卡米尔读到了一本书,书上说:“我们必须反抗,但是杀人不是解决的办法。”第二次提到是在卡米尔和普罗可修乘坐快艇离开拍摄地,波尔和弗里茨·朗讨论尤利西斯的时候,提到他最后拿起剑杀死求婚者不能解决任何办法。

这两次的强调,其实是为第二层文本的结局做一种互文式的铺垫,不管尤利西斯的妻子是蔑视还是不忠,总之,尤利西斯最后杀死了求婚者,而在波尔的故事里,他曾经可能会和尤利西斯一样展开杀戮,因为他出门时带了一把枪,即使那把枪在船上掉了,女助手捡到之后有还给他了,而在他和妻子卡米尔争吵时,从平台走向海湾,直到卡米尔裸体游泳时吗,他身上其实一直带着这把枪,甚至在争吵可能升级的情况下,失去理智的波尔会拿出那把枪,朝向卡米尔,如果再进一步,他还会指向和卡米尔暧昧的普罗可修,那么,波尔就变成了现实中的尤利西斯。

导演: 让-吕克·戈达尔 编剧: 让-吕克·戈达尔/阿尔贝托·莫拉维亚 主演: 碧姬·芭铎/米歇尔·皮科利 /杰克·帕兰斯 /更多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意大利 上映日期: 1963-10-29 片长: 103分钟 又名: 轻蔑 / Contempt

但是,他没有杀人,在主观上或许缺少这一种丧失理智的冲动,和卡米尔发生争执对于波尔来说,更有一种不知道为什么被蔑视的感觉。而在客观意义上说,他也没有了拿枪杀人的机会,因为在卡米尔游泳之后他靠在岩石上睡着了,仿佛做了一个梦,等他醒来是卡米尔留下的纸条:她把枪里的子弹拿掉了,她和普罗可修离开这里去了罗马,最后是“保重”,是“永别”。他没有能够杀人,他也不会杀人,因为杀人不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最后他没有成为尤利西斯——即使他最后和弗里茨·朗告别去罗马,他也没有最终以回家的名义和卡米尔重归于好。

也许在波尔告别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卡米尔其实已经死了,死于一场车祸,当普罗可修和卡米尔开着豪车离开,在加油站加满了油之后,却被一辆槽罐车撞上,双双离世——豪车卡在了卡车的中间,两个人朝着各自的方向死去。一场事故,一次意外,和杀戮无关,和复仇无关,甚至和蔑视无关。所以波尔和卡米尔故事所构筑的第二层文本几乎是在逃离第一层文本,也是在这个逃离意义上,使得“蔑视”这一种情感变得复杂,它无法用杀戮的方式解决,也就是两次强调的那个结论:杀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蔑视》电影海报

复杂的蔑视,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回到波尔和卡米尔的故事,在前一个晚上,赤身裸体的卡米尔还在问波尔,你是不是爱我整个人?从脚到屁股,从乳房到乳头,从大腿到膝盖,卡米尔躺在床上,一个个地问过去:“你喜欢吗?”而波尔也是一次次地重复:“我喜欢。”这是一个真爱的夜晚,不掺杂任何的外来因素,只有两个人。但是,似乎也有了暗示,当卡米尔赤身裸体的时候,旁边的波尔却穿着衣服,盖着被子,一种肉体被遮蔽的状态,其实和卡米尔开放身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就是说,两个人在情爱意义上,是不同步的。

这只是一种暗示,当第二天上午卡米尔去见母亲并陪母亲吃了中饭,而波尔去片场和普罗可修讨论改编剧本的事宜,之后卡米尔也去了那里,也就是从他们重逢在片场之后,两个人的隔阂便出现了。一开始是普罗可修邀请大家去吃饭,车子似乎不能做太多的人,波尔提议卡米尔坐上车,然后自己坐出租车,而女助手则骑自行车。三种交通方式,又是一种相异的隐喻,提前到来的卡米尔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才看见波尔抵达,她问为什么这么迟,波尔说没有及时看到出租车,之后又遇到了车祸,但是卡米尔显然已经开始不高兴了,而且显示在了脸上。镜头闪现了刚上车时的情景,这是卡米尔内心活动的一种反映,也就是说,她开始滋生了所谓“蔑视”的情绪。

波尔说要去上厕所,卡米尔却看到他和女助手在说话,并有某种暧昧的动作;回到公寓后,卡米尔便告诉他不想去卡普里岛的片场,波尔想不明白原因;之后卡米尔的母亲打电话来,波尔接电话却说卡米尔出去了,听到对话的卡米尔为波尔的撒谎而生气,而波尔只是想测试中午是不是真的和母亲在一起……卡米尔的情绪变化是明显的,所以波尔几次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卡米尔一直回避正面回答,在两个人的公寓里,事件渐渐升级,一开始是观点不同,后来是争执,最后卡米尔对他说:“我蔑视你,这就是我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提到“蔑视”,对于波尔来说,问题是,昨晚还好好的,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为什么去了片场之后,为什么遇见了普罗可修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卡米尔说到“蔑视”,似乎是一种不屑,一种鄙夷,是自上而下的俯视,那么,从“你爱我整个人”到“蔑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波尔找到普罗可修这位美国制片人,在同意改编剧本的情况下普罗可修向他开除了一张支票,那么蔑视的一种解读是关于钱。在波尔和卡米尔争吵的时候,也说到了钱,卡米尔说,以前写侦探小说,钱不多,但生活并不坏。但是在和电影制片人认识之后,似乎情况发生了改变,波尔一直解释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买下公寓,是为了卡米尔,所以这是一种分歧;在这一天,卡米尔似乎看到了波尔的暧昧举动,听到了他的谎言,是不是这一切都没有在以前发生过,这是对于情感的一种背叛,也就是说,那晚被遮掩的身体有了一个解读的理由,而这也是卡米尔产生蔑视的原因;第三重分歧大约是对于爱的理解,卡米尔需要的是彻底的,纯粹的爱,但是无论是公寓还是创作,波尔的爱其实已经建立在物质意义上,甚至卡米尔也成为物质之一,在内心一段心理活动中,波尔说:“如果她死了,我也就失去了我的爱。”而这正是他对“杀人不能解决问题”的理解,而卡米尔的内心想法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死在他怀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卡米尔看来,这种蔑视一开始只是一种情绪的表露,甚至自己也不甚清楚蔑视是不是意味着不爱,即使当两个人开始有了争吵,卡米尔说了一句:“我不爱你了,没什么可解释的,一切结束了”也并非是真正彻底地变成了仇恨,之后一起在卡普里岛,种种不愉快,种种隔阂之后,卡米尔在那个被太阳照见的平台上,面对着波尔依然裸着身体,像那一晚面对波尔时一样;在海湾处,卡米尔也是脱光了衣服,在波尔在场的情况下裸身入海。

蔑视,只是蔑视,但是蔑视的可怕是冷漠,是隔阂,是分歧,最后甚至真的是仇恨。那一句的“保重”和“永别”,是卡米尔写给波尔的留言,但是在她走向普罗可修的过程中,也并没有真正像尤利西斯的妻子一样,被认为是不忠,戴着墨镜,语言不通,就是她和普罗可修之间无法真正在一起的隐喻,而最后死于车祸,则是一种分离的状态。但是,无论是卡米尔的蔑视还是最后的死亡,似乎都和普罗可修有关,也就是这个被贴上“美国制片人”标签的人,引向了第三层文本。

电影《奥德赛》在拍摄,波尔和卡米尔的故事发生在摄像机前,而当镜头前出现摄像机,就代表着《蔑视》之外还有一层文本,那就是这个名为《蔑视》的电影之外的现实,波尔为什么要接手改编剧本的活,大约是钱不够用,而他改编剧本一定是为普罗可修服务的,也就是说,波尔代表的意大利或者欧洲电影,而普罗可修代表的是美国资本,这就是电影时代的一个隐喻:在资本之下,电影该何去何从?代表美国资本的普罗可修其实是好莱坞的制作模式,所以波尔在和弗里茨对话是说他是“独裁者”,而弗里茨说,就像尤利西斯,是简单、聪明和强壮的男人,所以卡米尔代表的纯粹对波尔的蔑视,其实是艺术电影对好莱坞商业模式的蔑视,而最后波尔终于决定回到罗马结束剧本的改编,像是一次在创作意义上的“回家”,但是卡米尔却被一种客观发生的车祸夺去生命的时候,蔑视是不是也代表着一种无法找到出路的迷惘?

那晚他们躺在床上“爱我的整个人”的时候,光线的滤镜分别是红色和蓝色,以及最后的自然光,似乎就是对法国和美国国旗颜色的一种隐喻,电影在这样的镜像中,到底是走向好莱坞式的商业电影,还是继续坚持回家式的艺术电影?其实答案或者是显露在第三层文本里,为什么戈达尔要把摄像机对准观众?为什么要产生间离效果,因为他要制造的是摄像机之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好莱坞的梦境构筑是隐藏摄像机,而让摄像机对准摄像机,把摄像机带向剧情,甚至把《蔑视》直接放在电影里成为其中一个文本,就是为了像卡米尔一样显露出每一个值得爱的地方,袒露无疑,才是真实,才是纯粹,而这也是对于好莱坞,对于金钱,对于“谎言市场”的一次真正“蔑视”。

尤利西斯手上拿着剑,目光朝向前方的大海,当经历了特洛伊战争,当结束十年的海上漂泊,他即将回到自己的国土,即将见到离别的妻子,也即将用剑杀死那些求婚者。这是尤利西斯的回家,当一声“摄像机”“安静”传来的时候,尤利西斯只不过是一个演员,《奥德赛》只不过是一个剧本,在摄像机、剧组人员和导演弗里茨·朗面前,回家的现场只不过是一个片场,但是,当波尔走向平台,向弗里茨·朗伸出手告别的时候,回家却变成了一种互文:“我要回罗马,结束我的剧本,一个人总得结束该结束的东西。”离开,回家,在那一刻,波尔就像尤利西斯一样,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大海在前面,这是荷马史笔下的大海,这是电影《奥德赛》里的大海,这是史诗中的大海,这也是现实中的大海,大海深处真的有一个家?真的有等待自己的妻子?真的有剑光里的杀戮?波尔曾经也面对这一片大海,那时他说:“我们的喜悦马上变成泪水,直到我们靠近大海。”仿佛是一句预言,为什么会有泪水,为什么会在靠近大海时会有泪水?似乎是将《奥德赛》的故事移植到了现实里,尤利西斯在回家之后杀死了那些向妻子珀涅罗珀求婚的求婚者,当夫妻团圆他不应该有悲伤的泪水,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争议的地方是:尤利西斯参加特洛伊战争是不是因为无法忍受妻子?或者说,尤利西斯已经觉得妻子不忠了,这是美国制片人普罗可修的观点,但是在后来的讨论中,弗里茨·朗却认为,不是妻子背叛了尤利西斯,而是她“蔑视”尤利西斯。背叛和蔑视,变成了两种阐述,也正是这相异的解读,使这个剧本走向了两种可能的结局,而对于现实来说,波尔和妻子卡米尔的爱情也在蔑视和背叛中走向那一片流泪的大海。

互文的故事,在摄像机里,也在摄像机外。女人拿着手慢慢地行走,旁边是在轨道上滑行的摄像机,画外音出现,“安德烈巴赞说:电影取代了一个跟我们的愿望更融洽的世界,《蔑视》讲述的就是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画外音制造的是间离效果,之后摄像机接近镜头,并转向镜头,这一转向很明显的暗示是:镜头对准的是现实,观众可能是演员。这是一种对现实的介入,加上旁白引用巴赞的话来解读《蔑视》,这个多重文本互文的故事就显示出它的层次:电影《奥德赛》构成的是第一层文本,剧组正在这里拍摄根据荷马史诗改变的电影《奥德赛》,围绕着这个电影,美国制片人普罗可修、导演弗里茨·朗、编剧波尔进行过讨论,并力图改编剧本。

在这第一个文本里,就有过大家不用的观点,最主要的是尤利西斯的妻子是否还爱着他,而这也决定了尤利西斯回家的心态,以及杀死求婚者的真正用意。无论是妻子的蔑视还是背叛,最后尤利西斯都拿起了剑,当着最后的结局出现在电影里的时候,引申出了在第二层文本里的讨论,“杀人不解决任何问题”,这是对第一层文本的拒绝,这个结论在第二层文本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波尔和妻子卡米尔回到公寓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后,坐在浴缸里的卡米尔读到了一本书,书上说:“我们必须反抗,但是杀人不是解决的办法。”第二次提到是在卡米尔和普罗可修乘坐快艇离开拍摄地,波尔和弗里茨·朗讨论尤利西斯的时候,提到他最后拿起剑杀死求婚者不能解决任何办法。

这两次的强调,其实是为第二层文本的结局做一种互文式的铺垫,不管尤利西斯的妻子是蔑视还是不忠,总之,尤利西斯最后杀死了求婚者,而在波尔的故事里,他曾经可能会和尤利西斯一样展开杀戮,因为他出门时带了一把枪,即使那把枪在船上掉了,女助手捡到之后有还给他了,而在他和妻子卡米尔争吵时,从平台走向海湾,直到卡米尔裸体游泳时吗,他身上其实一直带着这把枪,甚至在争吵可能升级的情况下,失去理智的波尔会拿出那把枪,朝向卡米尔,如果再进一步,他还会指向和卡米尔暧昧的普罗可修,那么,波尔就变成了现实中的尤利西斯。

但是,他没有杀人,在主观上或许缺少这一种丧失理智的冲动,和卡米尔发生争执对于波尔来说,更有一种不知道为什么被蔑视的感觉。而在客观意义上说,他也没有了拿枪杀人的机会,因为在卡米尔游泳之后他靠在岩石上睡着了,仿佛做了一个梦,等他醒来是卡米尔留下的纸条:她把枪里的子弹拿掉了,她和普罗可修离开这里去了罗马,最后是“保重”,是“永别”。他没有能够杀人,他也不会杀人,因为杀人不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最后他没有成为尤利西斯——即使他最后和弗里茨·朗告别去罗马,他也没有最终以回家的名义和卡米尔重归于好。

也许在波尔告别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卡米尔其实已经死了,死于一场车祸,当普罗可修和卡米尔开着豪车离开,在加油站加满了油之后,却被一辆槽罐车撞上,双双离世——豪车卡在了卡车的中间,两个人朝着各自的方向死去。一场事故,一次意外,和杀戮无关,和复仇无关,甚至和蔑视无关。所以波尔和卡米尔故事所构筑的第二层文本几乎是在逃离第一层文本,也是在这个逃离意义上,使得“蔑视”这一种情感变得复杂,它无法用杀戮的方式解决,也就是两次强调的那个结论:杀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复杂的蔑视,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回到波尔和卡米尔的故事,在前一个晚上,赤身裸体的卡米尔还在问波尔,你是不是爱我整个人?从脚到屁股,从乳房到乳头,从大腿到膝盖,卡米尔躺在床上,一个个地问过去:“你喜欢吗?”而波尔也是一次次地重复:“我喜欢。”这是一个真爱的夜晚,不掺杂任何的外来因素,只有两个人。但是,似乎也有了暗示,当卡米尔赤身裸体的时候,旁边的波尔却穿着衣服,盖着被子,一种肉体被遮蔽的状态,其实和卡米尔开放身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就是说,两个人在情爱意义上,是不同步的。

这只是一种暗示,当第二天上午卡米尔去见母亲并陪母亲吃了中饭,而波尔去片场和普罗可修讨论改编剧本的事宜,之后卡米尔也去了那里,也就是从他们重逢在片场之后,两个人的隔阂便出现了。一开始是普罗可修邀请大家去吃饭,车子似乎不能做太多的人,波尔提议卡米尔坐上车,然后自己坐出租车,而女助手则骑自行车。三种交通方式,又是一种相异的隐喻,提前到来的卡米尔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才看见波尔抵达,她问为什么这么迟,波尔说没有及时看到出租车,之后又遇到了车祸,但是卡米尔显然已经开始不高兴了,而且显示在了脸上。镜头闪现了刚上车时的情景,这是卡米尔内心活动的一种反映,也就是说,她开始滋生了所谓“蔑视”的情绪。

波尔说要去上厕所,卡米尔却看到他和女助手在说话,并有某种暧昧的动作;回到公寓后,卡米尔便告诉他不想去卡普里岛的片场,波尔想不明白原因;之后卡米尔的母亲打电话来,波尔接电话却说卡米尔出去了,听到对话的卡米尔为波尔的撒谎而生气,而波尔只是想测试中午是不是真的和母亲在一起……卡米尔的情绪变化是明显的,所以波尔几次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卡米尔一直回避正面回答,在两个人的公寓里,事件渐渐升级,一开始是观点不同,后来是争执,最后卡米尔对他说:“我蔑视你,这就是我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提到“蔑视”,对于波尔来说,问题是,昨晚还好好的,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为什么去了片场之后,为什么遇见了普罗可修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卡米尔说到“蔑视”,似乎是一种不屑,一种鄙夷,是自上而下的俯视,那么,从“你爱我整个人”到“蔑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波尔找到普罗可修这位美国制片人,在同意改编剧本的情况下普罗可修向他开除了一张支票,那么蔑视的一种解读是关于钱。在波尔和卡米尔争吵的时候,也说到了钱,卡米尔说,以前写侦探小说,钱不多,但生活并不坏。但是在和电影制片人认识之后,似乎情况发生了改变,波尔一直解释说,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买下公寓,是为了卡米尔,所以这是一种分歧;在这一天,卡米尔似乎看到了波尔的暧昧举动,听到了他的谎言,是不是这一切都没有在以前发生过,这是对于情感的一种背叛,也就是说,那晚被遮掩的身体有了一个解读的理由,而这也是卡米尔产生蔑视的原因;第三重分歧大约是对于爱的理解,卡米尔需要的是彻底的,纯粹的爱,但是无论是公寓还是创作,波尔的爱其实已经建立在物质意义上,甚至卡米尔也成为物质之一,在内心一段心理活动中,波尔说:“如果她死了,我也就失去了我的爱。”而这正是他对“杀人不能解决问题”的理解,而卡米尔的内心想法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死在他怀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卡米尔看来,这种蔑视一开始只是一种情绪的表露,甚至自己也不甚清楚蔑视是不是意味着不爱,即使当两个人开始有了争吵,卡米尔说了一句:“我不爱你了,没什么可解释的,一切结束了”也并非是真正彻底地变成了仇恨,之后一起在卡普里岛,种种不愉快,种种隔阂之后,卡米尔在那个被太阳照见的平台上,面对着波尔依然裸着身体,像那一晚面对波尔时一样;在海湾处,卡米尔也是脱光了衣服,在波尔在场的情况下裸身入海。

蔑视,只是蔑视,但是蔑视的可怕是冷漠,是隔阂,是分歧,最后甚至真的是仇恨。那一句的“保重”和“永别”,是卡米尔写给波尔的留言,但是在她走向普罗可修的过程中,也并没有真正像尤利西斯的妻子一样,被认为是不忠,戴着墨镜,语言不通,就是她和普罗可修之间无法真正在一起的隐喻,而最后死于车祸,则是一种分离的状态。但是,无论是卡米尔的蔑视还是最后的死亡,似乎都和普罗可修有关,也就是这个被贴上“美国制片人”标签的人,引向了第三层文本。

电影《奥德赛》在拍摄,波尔和卡米尔的故事发生在摄像机前,而当镜头前出现摄像机,就代表着《蔑视》之外还有一层文本,那就是这个名为《蔑视》的电影之外的现实,波尔为什么要接手改编剧本的活,大约是钱不够用,而他改编剧本一定是为普罗可修服务的,也就是说,波尔代表的意大利或者欧洲电影,而普罗可修代表的是美国资本,这就是电影时代的一个隐喻:在资本之下,电影该何去何从?代表美国资本的普罗可修其实是好莱坞的制作模式,所以波尔在和弗里茨对话是说他是“独裁者”,而弗里茨说,就像尤利西斯,是简单、聪明和强壮的男人,所以卡米尔代表的纯粹对波尔的蔑视,其实是艺术电影对好莱坞商业模式的蔑视,而最后波尔终于决定回到罗马结束剧本的改编,像是一次在创作意义上的“回家”,但是卡米尔却被一种客观发生的车祸夺去生命的时候,蔑视是不是也代表着一种无法找到出路的迷惘?

那晚他们躺在床上“爱我的整个人”的时候,光线的滤镜分别是红色和蓝色,以及最后的自然光,似乎就是对法国和美国国旗颜色的一种隐喻,电影在这样的镜像中,到底是走向好莱坞式的商业电影,还是继续坚持回家式的艺术电影?其实答案或者是显露在第三层文本里,为什么戈达尔要把摄像机对准观众?为什么要产生间离效果,因为他要制造的是摄像机之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好莱坞的梦境构筑是隐藏摄像机,而让摄像机对准摄像机,把摄像机带向剧情,甚至把《蔑视》直接放在电影里成为其中一个文本,就是为了像卡米尔一样显露出每一个值得爱的地方,袒露无疑,才是真实,才是纯粹,而这也是对于好莱坞,对于金钱,对于“谎言市场”的一次真正“蔑视”。

 2 ) 分割欲望的乐章

“电影创造了一个与我们的欲望相符合的世界,本片所描写的正是这样一个世界。”戈达尔在开篇即点明了主题,他想要在电影的不可靠叙事中发掘出属于电影最原始的功能,同时在原型与典型的互文中摧毁并重构出一种崇高的电影,一种能够蔑视其他所有电影的电影。

如果说戈达尔从前一直致力于对传统的反叛和对虚无的追寻,那么《精疲力尽》无疑就是他能达到的最令人满意的结果——无论是艾森斯坦的辩证蒙太奇,还是巴赞的长镜头理论,从沟口健二的时空转镜,到希区柯克的形式先行,都能在电影中略见一二,而且还融合地恰到好处。我们无法质疑它的伟大,但实际上《精疲力尽》是一部颇具稚嫩气质的影片,那些被追捧的手法其实是戈达尔相当大胆的尝试,在当时还未形成体系化的理论支撑或实践证明,甚至可以说它只不过是对电影史的一次别样改编。而到了《蔑视》时期,戈达尔的一切技法早已趋于成熟和完善,他也摆脱了对前人一味地模仿和改造,而是忠于纯粹“戈达尔”式的理念。

影片中短镜头的蒙太奇组接和长镜头的运用均取得了完美的效果,既保留了影像对现实最大程度的忠实,又调节了不同场景之间暧昧的联系。四十年前,艾森斯坦为电影的发展提供了一种符合理性的思路,即按照事件发展顺序和人物内在逻辑将两段画面拼接在一起,以达成对影片传达内容的辩证叙述模式。而戈达尔从始至终就没有拍过逻辑,无论是跳切还是重复剪辑都在描绘状态,无关逻辑,只关乎心理状态和社会环境,以及驱使二者相互侵蚀的欲望。在《蔑视》中,戈达尔表现地十分克制,好像他已经不再钟情于那些标新立异的实验手法,但又不至于到七八十年代的那种论文电影完全抛弃手法的地步,所以说这个时期的戈达尔的电影是最成熟的,也是最符合电影本性的。

戈达尔在影片中使用了一种交响乐般的蒙太奇,这点可以很容易地从声音与画面的联系中感受到,庄严神圣的乐章好似随机出现在人物对话或景物空镜头的间隙,从形式上看这是一种从听觉入手实现与奥德赛神话互文的表现手法,但从内容上看却很难找到相似点,因为戈达尔的蒙太奇不属于逻辑范畴,而是随情绪激发出的感官真实,是属于影像的激情和活力。脱离了束缚剧情和人物行为的逻辑框架之后,影片不由自主地令那些自由的影像侵入,甚至通过摄影机传递给现实。至此,戈达尔已经完成了“创作一个符合人类欲望的世界”的工作,接下来,他将对欲望进行分割,进行重组,演奏出一曲现代社会的神话乐章。

在戈达尔看来,人的本质是由欲望组成的,影片开场就将这种欲望归结于最原始的性吸引,但同时也将整体的欲望对象分割成一个个部位,由此提出了一个问题:在欲望双方相互分离的情况下,欲望是否还会存在?于是影片为我们展现了多对欲望组合,导演和制片人,编剧和制片人,妻子与丈夫,奥德修斯与珀涅罗珀,神话与现实。他们都在各自的欲望关系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也因欲望而互相联结。制片人充当的是绝对资本,在他的关系线中所有的欲望都起源于金钱和控制,无论是导演还是编剧都要为了他的欲望而妥协。对一般的导演来说,这种屈服于资本的献媚行为完全可以从颇具现实意义的角度进行批判,但戈达尔却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另一种情绪(蔑视)分割了欲望的主体与客体,从而消解掉欲望产生的因果逻辑,这时影片便陷入了纯粹由情绪引导的散漫状态。我们可以大胆将影片的叙事模式划分为不可靠叙事,因为跟随剧情的发展我们只能看见事件的表象和发生的先后顺序,而其背后的动因却完全处于被暗示的状态,角色仅仅提供了某种可能的原因,而事实的真相则只能由观众进行自由填补。很显然,按照剧情所给出的方向发展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理解的一种可能,但这也是离戈达尔本意最远的一种可能。难道戈达尔大费周章讲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仅仅只是为了把奥德赛重新搬演一遍,从而表达指向资本的蔑视?

要想解开蔑视的迷题,只有回到影片互文的结构中寻求答案。互文拓宽了叙事的厚度,为文本和影像之间添加了一条别样的注解。《蔑视》绝对是互文领域的一大杰作,不仅因为戏中戏的存在而使两者之间的互指浑然天成,更因这种跨媒介的使用而令影像拥有了直视其本体的权利。影片对奥德赛之旅进行了三重解释,第一重解释也就是最基本的,最被广为流传的版本,奥德修斯在特洛伊战争后背迫漂泊十年,历经重重险阻终于返回家乡,妻子珀涅罗珀面对追求者始终保持忠贞不渝,最终二人团聚。第二重解释是制片人的理解,他认为珀涅罗珀其实对追求者动了心,奥德修斯只好将他们全部杀死。第三重解释出自编剧之口,奥德修斯厌倦了与珀涅罗珀的生活,终于借特洛伊战争逃离了现实,花了十年时间才回头。回来之后他根本没把那些追求者放在心上,因为他相信珀涅罗珀的忠贞,但这却让珀涅罗珀对奥德修斯第一次产生了蔑视之情,奥德修斯发现了两人的感情陷入了困境,于是只好杀掉追求者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是蔑视依然存在,他们永远也回不到过去。

从影片的内容来看,以上三重解释似乎都可以套用在剧情之中,并且三种解释都很合理,戈达尔用三种可能的不可靠叙事为我们献上了一组拼图,但无论碎片如何拼凑,最终的成品总是一致的,那就是蔑视的出现以及为之付出的代价。也就是说,戈达尔否定了欲望的生成和发展过程,仅预言了欲望导致的最终产物——蔑视,而一旦蔑视产生,欲望的主体与客体便彻底分离,被剥夺掉再度相交的可能。从此,一曲交响乐已然谱写完成,蔑视是它的音符,神话是它的乐章,而欲望则是它不断演奏出的声音,一经传播便消逝在永远无法返回的过去。尤利西斯看向茫茫大海,我们也看向深邃无垠的荧幕,一切都结束了。

 3 ) 献给爱米莉的一朵玫瑰花

我们一生能充当几次尤利西斯?
希腊的悲剧为什么超越了时空?

《蔑视》是属于戈达尔投身法国新浪潮中期的一部代表作。初始阶段的适应和尝试多已结束,叙事也没有走到如《La Chinoise》那般“危险”的境地——表面上看,这是最著名又最易懂的几部戈达尔之一,其它诸如《芳名卡门》(我很喜爱Maruschka Detmers,比如这部,以及《肉体的恶魔》等——前年有一部《Robert Zimmermann wundert sich über die Liebe》这部片子并不太好,并且Maruschka演的Monika让我充分感到红颜易老、人生无常的悲恸)等。80年代后的戈达尔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和:或者说并非易懂不易懂,他只是在选取合适的方式。这样讲大约更合适些。

在观赏《蔑视》时我始终保持复线式的想法——这部片子中有好几个很重要的观点,可能也曾经被无数人提过,但仍旧必须拿出来再作一谈:

其一,这部片子实际是半自传性质的;
编剧的名字叫Paul,这个名字和戈达尔的父亲相同;母亲Odile和本片中编剧的妻子Camille之间存在一种文字游戏的倾向(熟读戈达尔自传者应该知道他有多么爱在公开或私下场合里玩这种把戏,或者双关语。注意那个黑色假发套的疑虑,那处线索是展开联想的关键——也可以说是十分明显的双重指涉)——影片展现在Paul身上的态度是同情和蔑视(大部分通过与Camille的对戏体现,他的正面形象相反由弗里茨朗来实现),现实中戈达尔与他的父亲岂止关系不好,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关系。最后Camille死于车祸,而戈达尔的母亲Odile同样死于车祸(而戈达尔根本没去参加母亲的葬礼:种种年少叛逆导致与至亲的决裂)。一切的事件并非是偶然设置,亦如第二点中所谈:可以被认为是一类三重互文。

其二,这部片子与荷马的《奥德赛》之间的互文性;
导演用了相当直接的方式来引导观众的思路,要拿片子来讲解解构主义,讲解破坏逻各斯中心主义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这确实是个很合适的例子。Paul的相对于《奥德赛》的镜像身份是尤利西斯,Camille的镜像身份是珀涅罗珀,Jeremy的镜像身份是当尤利西斯因为特洛伊战争而离去的十年里、珀涅罗珀面对的各种求婚者。在《蔑视》中选取的《奥德赛》中的文本,是极其具有针对性的:作为串联的线索是波塞冬与密涅瓦——他们本身也可以作为Paul和Camille的象征。之后蓝眼睛的波塞冬形象再度出现时,密涅瓦不再出现,这里可能也暗示了Camille的悲剧。戈达尔对互文性的理解,大约是相信文本的大统一体,即一切过去、现在、将来的文本处在开放的符号学的巨大体系当中,如同生物的无穷细胞一般互动、淘汰、更新、演化……当Paul和弗里茨朗在岛上交谈剧情时,具有针对性的互文对应尤其明显:按照导演和编剧的理解,尤利西斯利用了特洛伊战争,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远离珀涅罗珀,因为他不再爱她(或者他单方面这样理解,但他们只是在猜测——这符合影片中的现实);而珀涅罗珀拒绝求婚者,或许是因为她仍爱着尤利西斯,又或者她单纯希望尤利西斯回来杀死求婚者,然后关系就会发生变化。这里面存在着复杂且微妙的情感——因为片中两次强调“谋杀不解决任何问题”。在《奥德赛》中,尤利西斯最后在大海中失踪,终于成就了悲剧。回到影片现实来寻找对应,起首用长镜头来表达Paul对Camille的绝对爱意,为全片的感情起点定调。然后,在制片人Jeremy以一种粗俗的、来自英语世界的格格不入感介入之后,Paul表现出一种主动将Camille推向Jeremy的倾向:反观尤利西斯被认为是故意参加特洛伊战争并离去十年的情节。不难发现,实际尤利西斯并非不爱珀涅罗珀,而是对珀涅罗珀对他的爱产生了怀疑,以离开和求婚者的出现等作为考验。Paul在片中同样觉察到了此种对应,他对Camille暴力相向,言语上多次冒犯,以及故意将Camille推向他所讨厌的Jeremy,他的态度由最开始的自信试探转为了自卑怀疑,并且反复循环(他在富有的Jeremy之前也有不自信)。戏剧中的最后,应该是由尤利西斯杀死求婚者,而Paul也拿来了手枪,本来是要去杀死Jeremy的。在拒绝继续担任编剧的那出戏中,Paul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杀意,但他最终仍屈服了。在这里,戈达尔跳跃了《奥德赛》的文本,不改变悲剧的指涉(Paul在片尾仍是离开了《奥德赛》,这和尤利西斯的结局相同),但同时又使Camille的爱意结束:珀涅罗珀或者密涅瓦,在阿尔法罗密欧加油时,尤其是——在遗信出现时——就已经注定要负责授令文本的悲剧。结局于是同时表达了几重离开的含义,生与死、爱与不爱、情绪与态度、融洽与隔阂、电影与现实、将悲剧主题又一次立体呈现出来,也即时宣讲了希腊悲剧的跨时代性:这也同时给互文性的符号学定义做了实例注解。


其三,是在画面的布置上,反复用了一种具象化的隔断;
印象深刻的有Paul和Camille在家中对话时,那盏白色的灯的灯罩(还用了一次关灯来提醒);在剧场时,Paul与Jeremy,Camille与Lang分坐过道两侧;在岛上时,那由看台的多级台阶所区分的左右海洋;Jeremy和Camille死时,车上两人头偏南北,也暗示此二人根本毫无感情可言。每一次出现这样的具象化隔断,剧情中同时也出现人物与人物之间的隔膜,这些隔膜有时通过交流化解了,但多半时候是在累积,以达到完成悲剧的阀值。

其四,镜头画面之外同样有隔膜在;
体现之其一是,朗的德语,杰瑞米的英语,保尔夫妇的意大利语。Francesca作为秘书和翻译,形象却似乎游离于影片之外——除了荷尔德林的诗作之外,几乎没有一次能够准确表达各人的言语,然而神奇的一点却是,所有人之间似乎也能够相互理解,并且对她的工作深感满意。关于语言性质的隔膜,广义来讲还有电影叙事和文本叙事之间的隔膜,以及情色与艺术之间的隔膜——比如阅读Paul的剧本,却未见得能从胶片中还原意象;又比如看到演员的裸体,大家所想所说又未必是同一样东西(另这部Lang的电影看起来有帕拉杰诺夫的味道,无论是色调还是人物、道具设置——那个关于箭的比拟,也即尤利西斯杀死求婚者的部分尤然:波塞冬本身也是做投掷状)。Paul执著于“爱”是否存在,并且努力让Camille产生怀疑。在多次的对话当中展现“爱意”本身的玄妙——Camille即使不爱Paul,也不可能爱Jeremy,无论是在第三点最后所做的陈述,还是那之前这两个角色间的多次沟通:即使亲吻也是做给Paul看的,所有一切之中根本全无爱意。讲到这里我想起之前评论冯内古特的Rosewater先生那篇书评,即《真心相爱、彼此分离》(http://book.douban.com/review/3381700/),婚姻关系里的沟通之苦总是相似的,其又映射了希腊悲剧的永恒属性。统统可以拿来做为结构主义表象下互文本质的引证。

其五,关于弗里茨朗。
这是大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演他自己(同时还是他最后一部参与的影片)。向来是弗里茨朗和德国默片的拥趸:朗去了好莱坞之后的片子,倒是全部自觉疏离——最爱的始终是他的《大都会》和《尼伯龙根》。不过《蔑视》倒让我想起他的Mabuse(但也不是全部Mabuse,尤其是最后一部),又由《大都会》想到Jeanne Ney(这部片子和朗无关,是Georg Wilhelm Pabst的。不过这两部片子的剧情之间又互有映射,同样是讲夫妻间隔膜的,过程颇有相似(看过即知),结局却迥异,推荐观看),想到女神Brigitte Helm:这所有人在这所有片中究竟占据多大的份量,值得让年迈的朗接受作为一部片中片的导演的邀约呢?片尾,尤利西斯对着无尽的故乡之海呐喊,弗里茨朗在指导机位,尤利西斯的镜像失去了Camille,Paul的离开完成了悲剧,并由大师来宣布“关机”,深蓝色的海,远顾茫茫——影片就此结束。

从Camille我想到了Emily,想到了福克纳的意识流和《干旱的九月》,想到各种别处的互文性与这里的互文性。最后我将自己从航往乔伊斯方向的危局中拉扯回来,回到福克纳身边,回到性感小猫咪Brigitte Bardot的身边(她的身体在28岁那年看起来是多么完美。注意:电影中的Camille也是28岁,对于戈达尔而言一切没有巧合),并且选了那个集子的名字作为这则评论的题目——献给爱米莉的一朵玫瑰花,多么美好!


p.s. 那么我的爱米莉就算是随意选取的了么?不,想弄清互文性的奥妙,请读Alberto Moravia的原著《A Ghost at Noon》。结婚两年后,令人着魔的Emilia呐。

 4 ) 无法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I don't love you anymore.
-Why?
-I don't know.

戈达尔真的很勇敢,他拍这么抽象的情感。

他肯定知道很多人不能感受到这么抽象的情感。

我们都不喜欢听别人对自己说“你太敏感了太感性了太情绪化了太诡异了想太多了太疯狂了……”什么的,但是大多数人都对我讲这些话。
我有时候会产生错觉,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觉得大多数的就是对的,所以我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出现那些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情绪垃圾。但是清醒的时候,这种错觉就会被破掉,比如说当我看着这么一个拍模糊的情绪细节的电影在大荧幕上放映的时候,我会发现自己的"情绪垃圾"是价值连城的。

然后我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有人说" You are so sensitve."
我会说"Yes I am. So what?"

然后我身边变得没有了对我讲那些形容词的人。

像是筛选。
朋友越来越少,朋友越来越重要。

像是戈达尔的观众群体的建立。



后来看完电影上厕所。听到旁边两个美国女人说。
-"Eh, Well."
-"I don't know. I mean, l love the color, I mean."
-尿尿声儿


情感上,我觉得比起美国人,欧洲人真的是跟亚洲人相似之处比较多的,我学电影的西班牙同学也这么觉得。我感激这一点,能让我对电影中法国人的情感产生同情。


看到这些细弱的无法解释的情感发生在camille的眼角眉梢,我感到我每次和男孩分手的原因都被解释了,法国男孩Micheal的和我的争吵和拉黑名单也被解释了。我戈达尔用“无法解释”解释了我,就像坐在我面前对我说小鸡我懂你。

 5 ) 四個相互矛盾的故事

這部影片最大的特點就是無法為它寫簡介,如果要本著客觀公正的職業精神給它寫個簡介,則不免會離它所真正要表達的東西越來越遠。確切地說,我認為這部影片包含著四種講述故事可能性,第一種是最為客觀的簡介,第二種是最為合理的敘事,第三種是最接近其所要表達的實質內容之思考,第四種則是理想的神話模型,然而這四個故事中的每一個都與其它三個相互矛盾,這種矛盾卻並不意味著對其自身存在的合理性的削弱。

第一個故事,簡介體。故事是這樣的:男主角是個劇作家,他與他的妻子女主角因一部希臘題材影片的拍攝,而認識了製片人P。P邀請女主角坐他的車一起去郊遊,而男主角隨後才坐計程車姍姍來遲,就是在這次郊遊中女主角開始對男主角產生了一種「蔑視」。這種奇怪的說不清楚理由的「蔑視」,在男女主角回到公寓後導致了兩人持續的口角,兩人之間的愛情開始產生裂痕。後來,兩人應P的邀請去海邊度假,在這裡女主角正式與P有了越軌行為,隨後她也真的拋棄了男主角而與P私奔,然而他們很意外地雙雙死於車禍。
以上就是第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包含了影片裡實質性的可被客觀描述出來的主要情節,然而它又是最蒼白的,基本上沒有表達出任何影片本身想要表達的東西。在架構上它是完整的,在內容上它卻有著嚴重的缺陷,因為它沒有解釋其中最關鍵的節點,即女主角為何對男主角產生了「蔑視」。於是我們將有第二個故事,它使第一個故事的情節發生變得合情合理,可是如果說第一個故事尚且無害的話,那麼第二個故事則起著一種負面作用。

第二個故事,敘事體。我看到很多人說對於這部影片高達本人就不大滿意,認為它存在著重大缺陷,我沒有去查那是什麼,不過我認為這部影片在很大程度上能夠被合理地敘述成這第二個故事,或許就是它最大的缺陷了(如果確實算是缺陷的話)。這裡的問題是,影片中大部分的鏡頭與對白,都讓我們對男女主角之間發生的實際問題感到雲裡霧裡,都在抹去第二個故事的現實性,是我們只能先直接性地提取出第一個故事,可是影片中仍然存在著一些情節暗示,如果我們單獨把它們挑出來的話,這將構成一個非常簡單甚至可說淺顯的故事。
首先,製片人P第一次看到女主角時,就要求載她一起去郊遊,就坐在他旁邊,這是個尷尬的位置,至少女主角這麼覺得,因而她對這個邀請頗為猶豫不決,但男主角卻讓她這麼做了。為什麼呢?從影片之前的呈現和之後的暗示來看,男主角要想讓自己的劇本被拍攝,就不得不屈從於有錢而蠻橫的製片人P的意願,所以這種把自己妻子往P身邊推的舉動無疑是一種獻媚,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女主角所以會在郊遊的時候,對男主角開始產生了蔑視之情,這種蔑視之情來源於她對男主角之軟弱態度的反感。女主角對自己的這種蔑視最初還猶豫不決,但在之後與男主角的公寓口角中,又更加成形了,她最終認定她已經不愛缺乏氣節的男主角了。隨後,在P所邀請的海濱度假期間,女主角正式與P作出越軌行為,目睹了這一切的男主角無疑很痛苦,他想挽回,想聲稱自己要放棄這個劇本,要不再受錢的束縛,甚至想要開槍殺死P,但都沒能真正實現。最終可憐的男主角被女主角拋棄了,女主角與P駕豪車私奔,卻死於交通意外,噢,是上帝在可憐軟弱的男主角吧~
這個故事情節最合理、理由最清晰,最可理解,人們可以用許多現實因素來解釋它,像資本主義下人的困境、電影的商業化、愛情與生活等等,但它可能卻是四個故事中離影片真正想表達的東西最遠的一個。不過這種偏離卻無礙於它藉由影片固有情節而確立的合理性,影片裡面確實包含了這個合情合理的婚外情故事,如果說它與第三個故事之間的反差真的是負面效果大於正面效果的話,那麼它確實可被視為本片的一大缺陷。

第三個故事,沉思體。這幾乎稱不上是一個故事,它只有兩個人物,即男主角和女主角,所有的情節都只不過是他們兩人之間的試探與爭鬥,除他們以外的所有人物,包括製片人P、女秘書、客串導演都只不過是道具。
那麼這個故事到底在講什麼呢?老實說,我覺得這很難用文字來復述,只能訴諸電影本身的呈現,不過我們可以外在地來對它進行一些提示。首先有一個關鍵的提示在影片開頭男女主角裸身躺在床上的那場戲當中,女主角逐一就自己身上的部位詢問男主角是否喜歡,男主角都做了肯定的回答;這剛開始讓人覺得是個蠻溫馨的場景,可是逐漸地,我們不禁發現男主角在說他喜歡女主角的每一個部位時用的都是同樣的語調,而且說不出自己最喜歡哪裡,最終女主角說「那麼你就是喜歡我整個人囖,這就夠了」,這時她幾乎是以一種絕望的口氣在說的。
影片名為「蔑視」,指的是女主角對男主角的「蔑視」,於是我們關注的重心自然就被引導向女主角為何對男主角產生「蔑視」,以及這「蔑視」與愛情的關係為何,然而這整個故事實際上可以導源於男主角對開頭那一幕中女主角的詢問的一種回應。愛情本該是相互之間的,至少女主角在開頭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希望從男主角那裡得到確證,然而她失望了,於是她開始有所懷疑,轉而檢視自身對男主角的單方面的愛;同樣的,男主角由於女主角開頭的詢問也開始懷疑自己對女主角的愛,也開始單方面地檢視、試探它。
於是悲劇開始了。這場男女主角之間雙向卻相互隔絕的檢視,是建立在上述第二個故事的框架之下的,可是男女主角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承認第二個故事,他們之間真實發生的這第三個故事簡直沒有情節,而只是一個過程,它幾乎讓人絕望地脫離了因果律,像野草一樣蔓延。
但它仍然有一個終點,由於男女主角各自要檢視的是自身對對方的單方面的愛,就此而言,兩人的實際共處實為一種阻礙,所以在女主角最終離男主角而去的那個時刻,正是兩人各自真正確證了自身對對方的愛的節點,如果這就是他們的目的所在,那麼維持這一勝利成果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一方死去,於是這就是第三個故事的結局。

    第四個故事,神話體。如果這部影片主要只是呈現了上述的第三個故事,那麼它就太讓人難以忍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完它,不過所幸的是,第三個故事還不斷地與第四個故事——尤利西斯的神話故事相交織,這也就是為大家所津津樂道的所謂互文性,不過這種互文性關係確切地說只是形式上的,只是手法,而非實質。
尤利西斯的故事本是很簡單的,古希臘英雄尤利西斯參加了著名的特洛伊戰爭,在歸途中又屢遭險難,因而長年在外飄泊不曾返家;他美貌的妻子獨守已久,不免遭人垂涎,妻子堅持貞節與求婚者進行周旋,最終尤利西斯返家,殺死了求婚者,與妻子團聚。這個神話故事裡至少有四個要素與第三個故事形成了反差:尤利西斯的英雄性格、妻子的忠貞、求婚者的被殺、奧林匹斯諸神的庇護。
然而這個神話故事在影片中只是被片段性地提及,它之所以有資格被稱為第四個故事是因為它在影片中以配樂的形式貫穿了全片,亦即那段反复出現的深沉、神聖的弦樂旋律。關於這個弦樂配樂,有不少人頗為讚賞,不過就其與影片場景的搭配來說本是相當怪異的,影片中男女主角常常處在爭吵與隔閡的莫名情緒之中,而這時偏偏卻配以這種澄澈、寧靜的音樂,它奇妙地使我們對第三個故事的延續變得勉強可以忍受。
我們不要忘了,尤利西斯神話之所以能夠呈現出那樣理想化的典型性,乃是由其背後的諸神所支撐的,尤利西斯的苦難肇因於海神波塞冬,尤利西斯的勝利歸功於智慧女神彌涅瓦,諸神正是人類通過將自己在現實中的衝突與困惑予以純化而投射出來的,所以在這個由諸神主導的故事裡,人與人之間的問題解決方式構成了一種理想,一個純淨的典範。這種典範始終存在於男女主角各自的內心之中,這也就是第四個故事不斷以配樂的形式植入第三個故事的原因。
然而,我們正是生活在一個已經沒有了諸神的時代,所以第四個故事因其理想性而高過了第三個故事,卻無法被實現,男主角無法成為尤利西斯,他無法打破第三個故事的敘述。最終,當悲劇發生了之後,影片回到了尤利西斯神話影片的拍攝,停在了尤利西斯所凝望的大海上。寧靜的大海,就像神話故事本身一樣永恆。

 6 ) 不可逆的疙瘩与新浪潮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拍摄关于电影的影片而不用电影的方式,感觉就非同一般。

就我们所知,所有手册派的影片,也完全拥护手册,似乎,这是一句诚实的废话。

面对《蔑视》,最大的劣势在于手边几乎没有《电影手册》的《蔑视》相关中文评价可以查阅,这会造成多大的误读呢?

首先我们便无法求证拍摄此片时年已经33岁的戈达尔是否已接近他所说的“艺术家就应该在35岁死去,从而避免成为老帮菜”潇洒论断。拿电影里现成的栗子来说,财大气粗、脾气暴躁的美国二逼有钱制片人笃定大名鼎鼎的弗里兹·朗会来给他拍一部可以帮他赚得盆满钵满的奥德赛史诗,对于朗这样已经不能再老的老帮菜来说,电影基本已经成为了生意或者行当,与艺术搭边的“机会”可能不太大了,就这点来说,当然也有可疑之处,毕竟疙瘩与朗原来无仇近来无怨,何苦有丑化他的嫌疑。可是另一方面,电影本身的写实性描述也是一个摆在眼前不得不信的问题,从有中文本制片人发怒一幕后的各种反应隐约可以看到这一点。然后,便是女主卡蜜尔蔑视之情变为某种隔阂信仰的整个流变过程,这一过程尽管是直接关乎主旨和电影标题的关键,但她的言行是否能全信,加上疙瘩利用碧姬·芭铎“胸大无脑”的天然属性,出于习惯性地渲染出的情绪也不无可能。如果要问:疙瘩对角色操作了什么魔法,从而靠男主保罗引起了这样的情绪?这按照情节来看,无疑是要“安装”至关重要的麦格芬的地方。总之,怀着忐忑心情猜测《手册》某种套路评价的猜测转述,似乎也来到一种可以理性拆解的平实思路上来……但是,如果从《蔑视》蔑视的那种无意识来看,这也许更接近一种不可知论的嘲弄。

就着麦格芬的预埋地硬扣的话,其实保罗故意“卖”妻子卡蜜尔给财大气粗美国佬的意图就跃然纸上,这在外在可能体现为最为重要的-动作-,内在的情绪是在因果关系上由该动作引发的,动作一出,除非是无接收者,否则是不能逆转的,但实际上接受者永远存在,哪怕影像中不存在,银幕外的我们(观者)也在,就好似把萨特不合时宜地搬到这里来掉个书袋,也难免发现无中生有的动作下面可能是保罗无意识为了妻子可以过更好生活的爱呢?还是屈从于资本,已经被消费主义规训的服从呢?世界当然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黑白两色,这点从《蔑视》的颜色分别在它之前与之后的彩色片所使用的色调又不尽相同,因此可以得知:他的彩色片还原的并非一种现实的颜色。冥冥之中下一年,也就是1964年安公的《红色沙漠》也是这种用颜色心理现实的体现。

归根结底,动作的不可逆来自于话语的不可逆,就像信息,就像命运,已经说出口的话不能收回,不能擦掉、删去、撤销,想擦掉、删去、撤销的话,能做的依旧是要继续说出更多的话语,诸如“不算数、我收回、我反悔”等等更多的话语来作“减法”,再现的动作等同于丈夫保罗实际作出的动作。诚然确实,我们看到的不再是保罗动作的影像,而是通过和借助这个动作影像看到动作本身。观者的意识通过对一个影像的感知,投向真实的动作,而即刻忘记这只是一个影像的属性,这又在形式上与不想让观者共情的新浪潮意外地“共情了”。因此,真实的动作和保罗真实的动作存在可以隐遁,影像凭空创造出的情感就反向验证了话语的不可逆,在语言的形式框架内,言语能彼此湮灭的可能就至关重要,缩减到疙瘩新浪潮系列的镜头语言上,其中在《蔑视》中最突出的大体就是客观视点了,通篇仅有的几次影像中人物的POV镜头,其实都可以归结为摄影机的自主意识或其后疙瘩的自我意识。简单来说,既然隐藏作者疙瘩是主要叙述者,那么也就暗示了形式下内容的单向度,相应的可逆性也就不攻自破了。其中真正的大矛盾在于,这部描写一种动作一经发出就不可逆的电影,其实费尽心力着重体现在如何才能回到动作之前那个什么都尚未发出的时间去,就好像是说,疙瘩觉得话语应该是可放可收、自由可控的,于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新式(新浪潮)镜头语言反而体现出话语的不可逆性。用电影自己的栗子来打比方,朗拍的神话故事,是故事中的故事,卡蜜尔与保罗在中途的室内戏明显是COS过用来争辩的一个对男人可能被规训的动作,与可能准确、可能误解地接受到它的女主间的剑拔弩张,正暗合了朗与制片人间根本理念冲突的不可调和。尤其是这正象征着,故事上,要靠着把神话故事祛魅拍成大众作品来赚钱;叙事上,要靠着元电影来革原电影的命;语言上,好似是定期死规定性的配乐插入不惜以某些场景连对话都听不清的代价来革新蒙太奇的某种心理预期;更形而上的是,靠看似可逆的话语来革命实际不可逆的话语。某种程度上,疙瘩本身纯洁,强大,诚实的革命志士般左的道德使命是《蔑视》诞生至关重要的挈领提纲,但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稚嫩的一厢情愿,一部疙瘩的新浪潮电影竟流露出浓厚的反新浪潮味道,也许也正切合到了影片的精神:蔑视。

 短评

#SIFF# 影城三厅/满场。关于电影的电影,比特吕弗的《La nuit américaine》更有批判性。以希腊神话《奥德赛》里尤利西斯与佩内洛普的关系映射Paul与Camille之间的关系,以及导演、制片、编剧间的关系。Brigitte Bardo演这种神经质的femme fatale太妥当了。(片中引用布莱希特时也称他BB)

7分钟前
  • btr
  • 力荐

8/10。垂直纵向摄影(悬崖阶梯/屋顶日光浴)创造古典现实主义,公寓空间的浮雕/男女主角形成对称构图耐人寻味;朗与荷马并列/不妥协的艺术家,秘书弓背当桌子写支票、像丢铁饼一样丢样片盒的制片家/金钱武器,编剧从书柜里拿枪/知识武器劝住女友离开却没能力使用,片头床上谈心的蓝/红滤镜消解色情形象。

12分钟前
  • 火娃
  • 推荐

戈达尔唯一一部提前写好完整剧本的电影,奥德赛夫妻生活的全新演绎。开场依旧红黄蓝三色递换,2016年的戛纳海报即出自本片结尾。应美国投资方强行加的女主美丽裸体是一大看点,阿兰·贝加拉说当时碧姬芭铎不想在戈达尔的电影里裸体出镜,于是找了替身,但美国投资方没有发现。(戈达尔影展)

15分钟前
  • 喻鸣
  • 推荐

这戏里戏外的一通折腾。情感上的无意义争吵,拍摄中别有用心的影射。这个故事太孱弱,禁不住这么多东西的堆砌

16分钟前
  • 九尾黑猫
  • 较差

这几个人的多国外语能力只有《兰心大剧院》能媲美。想看这片的,一定要先看片再看原著,否则片子没法看;无所谓的,直接看原著。信息量和层次远逊于原著,电影信息量本就比文字小,这不怪戈达尔。但每个人都在演自己互相之间没化学反应,戏也连不上,就有点问题了。让我费解的是男女主角和奥德赛的互文,男主角先是接受弗洛伊德分析法对奥德赛的解读(也就是反荷马的解读),也就是说此时他内心对两人关系其实很接受,这就已经和原著男主角从一开始就纠结的状态背道而驰,这倒没关系,改编嘛。那么后来突然改口要坚持荷马的意图,就成为了纯粹因为制片人勾引自己老婆而发泄?这逻辑有点问题,戈达尔和莫拉维亚对荷马的思想解读完全相反没事,但你得自洽啊,或者戈达尔读原著没读明白?我需要找找有没有戈达尔自己解释为什么要这么改。

21分钟前
  • 小A
  • 还行

商业中不乏实验性。1.神话,主线与导演生平的三重互文,对[奥德赛]的新阐释与夫妻情变的暧昧演绎。2.间离手法:开篇长镜-摄影机对准观众,红白蓝滤镜配芭铎裸身。3.狄奈许肃穆悲悯的弦乐与剧情的疏离。4.红黄蓝三原色-对应感情亲密度或商业vs艺术?5.翻译的误译-沟通隔膜-荷尔德林诗的普适。(8.8/10)

26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力荐

开篇的职员表是是旁白念出来的,影像是拍摄电影的过程。电影史上第一次,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观众。开头5分钟就被震撼了。“我们在一起有了更多虚伪的透明。”台灯居于对话者中间的对话那段,不断开关的台灯阻断了交流。弗里茨·朗出演。电影里用了太多滑轨来拍摄对话。

31分钟前
  • Eco
  • 力荐

真的是非常安东尼奥尼了,标志性的代表着人际疏离的大块色彩以及无法沟通的现状,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与恋人间无休止的争论则更从反面凸显了人在现实中的隔阂感,从头到尾都在讨论爱的存在与否,显然它是缺席的,女主角神经质似的表演跟安电影中的女性十分吻合,戈达尔真的可以说是现代电影的先驱者了。

34分钟前
  • 炯之
  • 推荐

还是太松散了些。戈达尔电影的本质是一种“儿戏”,角色带着先入为主的指令扮演和宣读某种立场,但又因为是“儿戏”,他并不谨慎考虑扮演(符号联结)的有效性,也不在乎说服观众这一立场的完整性。因此从人物本身逸出奔向符号序列的离心力,以及不屑/无能化身为绝对理念的第二种离心力叠加,便形成了戈达尔电影中悲剧的来源(也是他钟爱间离和中断的原因)。所以,观看戈达尔乐趣不在于被结构力形成的完整说服,而在于被元素碰撞而不到达的瞬间连结击中,产生的思维火花。观赏他的乐趣是智性的、官能性的、瞬时性的,唯独不是逻辑或体系性的,正如在《狂人皮埃罗》的开始,他对委拉兹开兹的描述:到了晚年,他不再描绘事物,只描绘事物“之间”。蔑视是被凝视者对凝视者的,生活对电影的,古希腊对现代的,神秘对精算的,身体对欲望的,大海对人类的。

37分钟前
  • 白斬糖
  • 推荐

4.0。关于电影的电影,玩的不够好。见到弗里茨朗,致敬。法语、英语、意大利语、德语,太古怪。男女之间的情爱,室内空间的对话,陷于自我迷醉中,冗长得令人乏味。部分场景好莱坞,对移动镜头。开片极好,床上独白,三原色的运用,迷人。所谓BB毫无魅力,当年的男人真瞎眼了。配乐太赞,不然只有三星

41分钟前
  • 把噗
  • 推荐

亚里士多德说“愉悦”是一种运动,是突然感觉到灵魂进入它的本真状态。我看戈达尔总是有这种感觉。每个迷影导演总有一部迷影作品,这部大概算是疙瘩的那部吧~终于感受到了疙瘩被沟口健二的影响,和王家卫被疙瘩的影响。尤喜爱弦乐主题音乐,因为我想不到有比人与人之间突然而来的蔑视更宏大的主题了。

42分钟前
  • 力荐

①开头将镜头对准观众,结尾又摆向大海,巧妙的模糊了现实与电影的界限,进入了那个巴赞所说的“更接近我们愿望的世界”。②在语言差异的处理上十分出彩,错误的翻译和理解营造了一个别样的氛围。③镜头是活的(蓝黄红三色滤镜、墨镜下的视角),故事却是死的,数次插入的管弦乐更是适得其反。

43分钟前
  • 康报虹
  • 还行

神话、剧本和现实的三重Intertextuality处理得极好,自我指涉从开镜导演出声便以开始,翻译和合拍又具嘲讽意味。深沉的弦乐让片段式的神话叙事得以连接,也阻止了我antonioniphobia的发作。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严肃地引经据典了,坚持到结局的互文丢掉了新颖感,不喜欢这样的处理。

48分钟前
  • Derridager
  • 推荐

8.1/影展,戈达尔还是很有恶趣味的,如图2-5。戈达尔的电影归根结底还是在讲爱情,对两位女演员衣服颜色的调整随着片子里对爱情的走向在变化,如图6-9。两男一女以金钱为准则的爱情悲剧或许应该被蔑视,但当时的社会也许就这样。长镜头调度很棒。(图见微博http://weibo.com/1856087511/DewdVmcKG )

53分钟前
  • 二月鸟语
  • 推荐

没想到我会看戈达尔审美疲劳的这么快,中间跟精疲力尽如出一辙又像极了安东尼奥尼的公寓大段游走对话戏除了在颜色穿衣镜头上动点心思以外,内容气氛上实在没有力度,不断重复运用的管弦乐在沉重意义的营造上也力不从心。开场把镜头对向观众,结尾对向大海。

56分钟前
  • 牛腩羊耳朵
  • 还行

戈达尔又一部杰作,借了电影的壳讲述了一对男女的矛盾,用物化女性的方式讽刺了物化女性,玩弄商业套路的同时背地里搞的依旧是自己任性的艺术。看的最过瘾的莫过于第二幕密闭环境,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疙瘩最强最复杂的剧作表现了,标志性的疙瘩式色彩依旧百看不厌。

57分钟前
  • TWY
  • 力荐

#重看#SIFF@影城;当蔑视浮现的瞬间,我们之间土崩瓦解;奥德赛与角色之互为镜像,互文参照,不仅从普世意义上阐释了婚姻中蔑视的起源,更大大拓宽时空架构,这就是大师拍流俗题材也能显格调的原因;室内长镜跟拍,横摇,红蓝大色块,戛然配乐。卡米耶是不受文化影响的自然秩序的化身。

1小时前
  • 欢乐分裂
  • 推荐

戈达尔的电影乃是demonstration――既是一种演示性的论述:一种证明,又是一种挑战性的否定:一种示威; 反色情与物化也好,反好莱坞商业也罢,他从不以隐喻和寓言写作达到此类目的,台词直接地是某种宣言与启示,而影像同时也是思想,正如其认为作为思想形式的文字与电影并无无本质区别. 故本片最引人注意之处并非摄影机的自反与对神话的指涉,而单纯是这"演示"的方式; 现代人是由于蔑视而离开伊大嘉还是回到伊大嘉后遭遇蔑视?可惜在来得及思考这问题之前,我们已经首先被电影内外的空虚无聊所吞噬.

1小时前
  • JeanChristophe
  • 推荐

“每天早晨,为了面包,我不得不去市场,一个兜售谎言的地方。满怀着希望,和其他小贩排成一行。这是什么?好莱坞。”弗里茨朗的这句台词仅次于还是属于他的“宽银幕只适合拍蛇和葬礼”之后位列金句榜第二。说实话,朗的邪魅气场太过强大。眼罩虽摘,威相不减,独目原装面前,韦恩李马文都得甘拜下风。后面那位好莱坞大亨不巧又是个方法派。方法派的可怕之处?抢戏!摔个胶片签个支票都那么酷!就好像白兰度把个混混演得比神父教授都有内涵。所以轻蔑的问题是,四人中最具个性魅力两个只能配角,而你却让观众主看另两个?相较于客串的朗和怒摔胶片的帕兰斯,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纠结真的没太大意思。撑不起主题音乐。

1小时前
  • 赱馬觀♣
  • 还行

[蔑视]的结尾,摄影机引导我们与奥德修斯的目光重合,从而为我们展现出现代人家园的样子:在一边汪洋之中再也不见传说中的伊萨基岛。影片在婚姻问题之上叠加出的神与人话题显然是在指涉电影自己。导演作为神既然已被推翻,那么人们是否就能无畏宣称:神的不在场可以帮助我们呢?狗达在这里表现出挣扎,他在朗、卓别林代表的古典神话性电影与现代人心理学化的生活之间前后摆动。真正的人类情感如何可以在电影里得到展现,他没有给出答案。这部作品在他的序列里有着承前启后的地位,它是他前期创作结果的一个总结和对后面的一个展望。

1小时前
  • brennteiskalt
  • 力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