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生还者第一季

（原载于虹膜公众号）

《狂飙》完结四十天之后，《黑暗荣耀》第二季、《最后生还者》第一季、《重启人生》先后以狂飙姿态荣耀收官，剧集当中段段人生，最后都已被记住。

首先要说的是，这四部剧都是在本国特别擅长的类型剧和情节套路的基础上，成为集大成者。

《狂飙》

《黑暗荣耀》

《重启人生》

《重启人生》

《黑暗荣耀》

《最后生还者》

《黑暗荣耀》

《狂飙》

《最后生还者》

《黑暗荣耀》

《最后生还者》

《重启人生》

《狂飙》

《最后生还者》

《重启人生》

《黑暗荣耀》

节选、编译自Alex Barasch所著的发表于纽约客的文章《Can a Video Game Be Prestige TV?》

编译者：L

游戏改编影视的翻车诅咒

很多游戏改编的影视作品失败的原因在于，过于优先考虑还原度而不考虑从一种媒介到另一种媒介的翻译过程中可能丢失的内容。很多改编影视里充斥着定位不清的角色，大众难以理解的游戏圈内部梗，大量无关剧情的世界观设定等。如何吸引原著粉与普通观众往往成为一大难题。

今年越来越多工作室和流媒体选择改编各种游戏IP大作，网飞的众多游戏改编影视就不多说了，派拉蒙+续订了《光环》，亚马逊预订了《战神》真人版影视剧，环球即将推出《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据称HBO已经花费了超过 1 亿美元投入制作此次《最后生还者》的真人剧，希望打破游戏改编真人版屡屡翻车的诅咒。很多人可能看了《最后生还者》第一集会以为这又是个老套的丧尸故事，然而，这部发售于2013 年的原作游戏其实更侧重于考察人性。（著名演员、编剧、制作人菲比·沃勒-布里奇（Phoebe Waller-Bridge）居然也是这部游戏的忠实粉丝！）

《最后生还者》的制作Neil Druckmann称：真正好的改编能够让那些重视剧情的一般观众意识到原来游戏里也有如此精彩的故事。

然而，《最后生还者》的影视剧改编之路实则坎坷。一开始在2014年，美国索尼影视娱乐旗下的Screen Gems电影公司决定制作电影版《最后生还者》，Neil Druckmann委婉地称，这家公司旨在制作“一种特殊类型的电影”。大家众所周知，Screen Gems曾经制作臭名昭著的《生化危机》系列的真人版。电影版《最后生还者》执行高层们总希望把电影做得更大、更性感。Neil Druckmann设想的是类似经典电影《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的风格，然而Screen Gems方想要制作类似《僵尸世界大战》（World War Z）的电影，双方想法大相径庭。Neil Druckmann也意识到把一部15小时流程的游戏压缩成一部两小时的电影很不现实。最后，Screen Gems放弃了这个项目。

与切尔诺贝利制作人Craig Mazin合作

Craig Mazin

负责PlayStation IP发展的执行官Carter Swan提起编剧Craig Mazin也称《最后生还者》改编成电影并不可行，Neil Druckmann决心主动约见这位曾制作过著名影视剧《切尔诺贝利》的Craig Mazin。

原来，早在《最后生还者》游戏刚发售时Craig Mazin就已经迷上了这部游戏，当时他就试图联系Neil Druckmann，不过Neil Druckmann没搭理他，因为他当时不知道Craig Mazin是谁。这次，二人终于约见成功，达成一致认为把《最后生还者》改变成电视剧应该可行。从此，二人从彼此的粉丝变成了合作人。

Craig Mazin提到《刺客信条》游戏时说，他之所以喜欢这部作品是因为它的玩法，但它的剧情本身其实令人费解。《刺客信条》系列拥有复杂的潜行机制以及丰富的历史背景。但是改编成电影版其实很难，也很难改得好。

Neil Druckmann认为目前来讲，只有儿童向的真人影视比较成功，例如2019年的《大侦探皮卡丘》。他提出游戏改编电影失败的原因很多在于没搞懂观众到底想在大荧幕上看什么，很多人误以为观众想看游玩过程。无数电影重蹈覆辙地在这一问题上栽跟头。比如2005年的《毁灭战士》（Doom）的电影版。《毁灭战士》（Doom）原作是一部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然而电影版为了突出这个射击游戏的特点，用了整整五分钟模拟展现主角第一视角的交战过程，观众只能看到画面下方主角的手和武器，最终效果糟糕，整个画面晕眩而乏味。对于游戏玩家来说身临其境的视角，而对于被动观看电影的观众而言难以接受。Craig Mazin也认为像《毁灭战士》（Doom）这样的游戏没有必要改编成电影。如果一味地只是拿着IP名字乱发挥，粉丝会大骂：“我真正想看的啥都没有。”而一般大众会疑惑：“啥是毁灭战士Doom？”

Craig Mazin和Neil Druckmann相信剧版《最后生还者》会不一样，期望这部作品能打破游戏改真人版必翻车的诅咒。

Neil Druckmann与《最后生还者》

Neil Druckmann本科时期主修犯罪学，他本以为自己以后会成为惊悚小说家。但是接触到计算机科学领域后他最终成为程序员入职于顽皮狗，他学习了剧本写作，制作游戏关卡，后来进入了设计组。Neil Druckmann相信游戏可以激发情感，而这是其他艺术形式难以做到的。《神秘海域2》是第一部他与别人共同编写和设计的游戏，此作巩固了顽皮狗的声誉，工作室也因此有资金和能力同时开发两个项目。Neil Druckmann也就顺势向工作室提出他一直以来默默设想的项目：一部末世主题的作品。

Neil Druckmann最初看了一部关于冬虫夏草的自然纪录片，里面介绍了一种可以感染蚂蚁并劫持它们的大脑使其变成“僵尸蚂蚁”的真菌。受到启发，《最后生还者》也引入了类似的真菌，不过这种变异菌株对人也有同样的作用。故事着重描写乔尔与艾莉从一开始因利益关系而同行的陌生人逐渐变得情同父女。Neil Druckmann强调故事中乔尔对艾莉逐渐产生的情感联系其实跟玩家对艾莉产生的联系是同步的。约15小时的游戏时长给足了乔尔慢慢对艾莉情感转变的描绘空间，玩家和乔尔一样逐渐产生想要保护艾莉的想法，甚至愿意为她的一些不道德行为进行袒护。当乔尔失去行动能力时，玩家不仅会受到艾莉的帮助，游戏视角转换下使得玩家成为艾莉，以她敏捷、轻盈、但弱小的身躯来行动。

Neil Druckmann的女儿正是在《最后生还者》游戏开发期间出生的。刚成为父亲的他内心所产生的强烈情绪也帮助这部游戏深入探索一个重要问题：父母对孩子无条件的爱能有多深？

2013年《最后生还者》发售，同时期游戏界基本都是开放世界角色扮演游戏，比如《上古卷轴》和《GTA》，玩家可以选择做他们感兴趣的任务，也可以选择要解决的人、要爱上的人、或是要解救的人。有些游戏还有分支剧情，玩家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和行动来影响剧情走向。但是无限的可能性是有代价的：主角往往被设定成无名小卒。《生化奇兵》制作人称当时高层敦促他改掉了原本复杂而模棱两可的结局，取而代之的是给玩家设置一个道德岔路，分别通向好结局和坏结局。Neil Druckmann也被高层要求做分支剧情，但是他拒绝了。他觉得，乔尔作为一个既能展现温柔一面又能表现可怕暴力的人，是不可能做某些抉择的。如果允许玩家插手做选择的话就会破坏乔尔这个角色的行动逻辑和人物塑造。

剧版《最后生还者》的制作过程

Craig Mazin 和 Neil Druckmann 在 2020 年初开始工作后，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他们改编过程中可以偏离原作发挥的程度能有多少。虽然有些对话直接从原本游戏照搬到了剧里，但Neil Druckmann也发现了一些可以发挥的空间，有些时候可以把视角从主角乔尔和艾莉抽离出来进行叙事。由于游戏依赖沉浸体验，所以这些不同的视角在游戏里是无法出现的，玩家只能通过别的消息或者环境线索来拼凑出其它地方所发生的事情。而电视剧则可以自由穿越不同地区与时间，甚至可以展现出灾难未降临前的世界和视角（参照第一集的电视采访）。不过，电视剧版主线剧情依旧会遵照原作的冒险结构，描绘主角从一个地区穿行到另一个地区，每个区域都有不同的新角色和他们的生活方式。剧版每一集会呈现一个独立的新世界，这种在游戏里也许司空见惯的结构在影视剧里也许会很新鲜独特。

游戏改编成影视也促成对于暴力的不同处理方式。Neil Druckmann一直想把游戏里的残酷暴力描绘得刺痛人心，而不是激起兴奋刺激感。在杀戮已成为惯例的游戏媒介里，玩家会习惯于角色的死亡。Mazin提到说，当你玩游戏的某一章节的时候，你攻击完别的角色，当你死后回到检查点，所有的角色都会又活过来，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在游戏里，玩家会觉得这些角色只是障碍，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在影视剧里，角色间的对抗会更有分量。Mazin说：“看着一个人死去的感觉应该跟看像素人死去的感觉大不相同。”

游戏里乔尔近乎有超人般的体能，这是因为游戏游玩需要他能做出些超出常人的特技。但是Mazin告诉Druckmann，在剧里，乔尔需要变得更加真实。Druckmann回忆说他们还探讨乔尔的经历可能会给他身体造成哪些伤害。比如他会由于枪声影响而导致一边的耳朵听不清声音，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膝盖会作痛。Druckmann希望剧里能展现一个普通中年人的样子。

合作过程中，Mazin外向善交际，Druckmann则更为内向。Druckmann说起很多好莱坞影视界的人对游戏嗤之以鼻，而Mazin则精通影视与游戏两种媒介领域。Mazin也很擅长与高管打交道并顺利解决分歧。

Mazin跟Druckmann一样也对于媒介转换上的进行过深入思考。很多之前的游戏作品本身其实就已经是电影化的作品，《光环》借鉴《异形》，《古墓丽影》是女版《夺宝奇兵》。把这些从电影转换转换而成的游戏再转换回电影后，就会像在谷歌翻译机器上不断转换翻译的结果那样，一次比一次更不成句子。另一方面，有些体验是无法在游戏之外的媒介中重现的。他认为开放世界游戏的主要乐趣在于玩家能构建出只属于自己的故事，或者甚至不需要任何故事。Mazin说他很喜欢在《上古卷轴5：天际》里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这种体验是无法在媒介转化中再现的。相反，《最后生还者》则是以故事为核心的。

《最后生还者》HBO高层曾在反馈中建议在乔尔的一段高潮枪战里加入更多的枪战戏—一些纯粹的躲避、射击、躲避、射击的镜头。虽然拍摄的时候他们确实也拍了足够的枪战戏，但他们考虑到太多无意义的枪战镜头会使整部剧变得俗气，最终决定删掉一些会更好，所以他们直言拒绝了HBO高层的建议。Mazin觉得，在这个场景下，乔尔的躲子弹能力是最无关紧要的内容。很多游戏改编影视经常犯的错误就是它们总想着要重现这些动作戏。游戏是游戏，影视是影视，媒介不同，所以处理方式也要不同。

尽管《最后生还者》着重于刻画人物关系，但它仍然是一个以废墟世界为背景的恐怖故事。对于改编，视觉效果至关重要。在开发早期，顽皮狗开发人员分享了他们在构建游戏世界时是如何深入研究细节的，从隔离区地图到虫草真菌感染进展的时间线都做了研究。在设定上，刚感染真菌的人类还会依旧保持人类的相貌，但随着菌丝体渗入大脑，感染者外貌会产生变化，真菌爆发最终破坏头骨，展现出一种奇怪而令人着迷的恐怖形态。 游戏中被绿植覆盖、杂草丛生的城市设定参考自《没有我们的世界》（The World Without Us），这本书融合了科学新闻和推理小说，探讨了如果人类消失，环境会如何演化的问题。为了剧版《最后生还者》能大限度地还原出同样的效果，HBO 为该剧提供的预算超过了《权力的游戏》前五季每一季的预算。

Alan Weisman的《没有我们的世界》（The World Without Us）

剧版《最后生还者》也会有些跟原作游戏不同的改编。比如Bill与Frank的那一集的内容会跟原作非常不一样，也许会让一些原作粉难以接受，不过在内部粗剪以及试映会议上，很多内部人员都为这一集落泪了。（我只能说，期待一下会改成什么样了。）

Neil Druckmann很看好这部改编剧的前景，他觉得很多改编没成功的原因在于要么是原作不够好，要么是在没明白原作内涵下改编。很多编剧凭直觉改编，修修补补导致更多地方需要改动，最终改太多偏离原作，失去了原作的灵魂。现在时代变了，越来越多的影视界专业人士也在成长过程中接触游戏。

另外要特别提到这部作品的配乐。十年前，Druckmann居然说服了奥斯卡得奖的作曲家古斯塔沃·桑托拉拉 (Gustavo Santaolalla) 为《最后生还者》制作配乐。

（更多细节可以看Alex Barasch的原文）

写在前面：E1为完整剧评，限于篇幅，从E2之后仅挑选重点，完整剧评参见zhihu同号回答。后半季E6-E9解析参见这篇：//movie.douban.com/review/15001268/?_dtcc=1

-

E1：当你迷失在黑暗中

首播集稳扎稳打，高度还原游戏剧情，同时也加入了别有心思的剧情改良与意象伏笔。

主线基本遵循了游戏开场剧情：前半小时以男主女儿为主视角，展现了灾难爆发当日危机的步步逼近与坐车逃亡时的混乱场面；在翻车事故之后，主视角则转移到了男主乔尔的身上，展现了其不幸丧女的悲痛故事起源，以及二十年后时过境迁，原本变得麻木不仁的他决定再度启程。分镜画面特别是驾车逃亡一段基本复刻，对比游戏与剧集画面的视频、贴图也已有不少，就不多说。

单从剧情、画面的高还原度这点就已经赢得了不少好评，imdb剧集评分一度超越绝命毒师、冲到了榜首 [1]，当然这只是刚开播蜜月期的正常现象。粉丝反馈如此热情高涨空前绝后，开播收视率十年第二仅次于龙之家族，不仅印证了游戏原作的热度不菲，侧面也说明了近年来一些魔改游戏剧集给观众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导致对质量尚佳的改编就已是如饥似渴了。

当然剧集也不可能完全复刻游戏，首集已有不少为推动剧情的改良，包括用小狗这样有灵性但不能说话的角色来暗示潜藏的危机、后半段男主为了找寻杳无音讯的弟弟才急切想要找回原本交易的电池等等，但个人最爱的其实是本集的【开场】与【结尾】的改编，这才叫有心意的影视化。

先说【结尾】：潜逃出城外的男主一行被士兵抓住后反杀，但不同于游戏中乔尔与苔丝果断枪杀士兵，剧集中选择了更为暴力的拳头锤杀，并非常直白地在剪辑上交代了“士兵+强光”带来了二十年前女儿惨死士兵枪下的记忆闪回，让乔尔PTSD复发，像野兽般地冲上前去，不仅是作为走私犯、苔丝二把手的勇敢甚至可以说是莽撞，更是他在错位认知下企图修正过往错误的歇斯底里。

“士兵+强光”前后叠加的意象，更是巧妙呼应了本集标题《When You're Lost in the Darkness》，也就是萤火的标语——“当你迷失在黑暗中时，去寻找光明（look for the light）“。所谓光明 light 就是指萤火 firefly，所谓黑暗就是指镇压百姓、军事管理的军队，那么标语其实是在呼吁大家加入萤火的反抗战斗中。而艾莉被关押的房间墙壁上，之所以只写了前半句，是因为潜台词就是无需“寻找光明”，她所在的地方就是光明，也就是萤火的据点。

无论是本集标题还是萤火标语都是在说“寻找光明”，但对于乔尔来说，他是需要“逃避光明”的，否则就会像本集结尾那样失控，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

具象上来说，女儿惨死在士兵枪下的记忆早已成为他的梦魇（也许在睡梦中的喃喃自语就是他反复经历那段噩梦的表现），导致这段回忆中的重要元素，正面近距离的手电筒强光，成为了触发他创伤应激的导火索，所以他不需要寻找光明，而是需要远离它。另外，从乔尔与萤火的互动中也能看出，两方曾有合作但后续却交恶，甚至和对暗语的路人甲说出“你要说‘寻找光明’，我就打断你的下巴“，所以他对标语中寓意为光明的萤火，也是疏远的。

情感上，从贪财的罗伯特对乔尔的恐惧中可以看出，二十年后的乔尔在外人看来已经变得冷酷蛮暴、麻木不仁。曾经的女儿也许是他心中的光明，但那份火苗也随着她的离世而熄灭，留下他筑起坚硬的外甲，甚至和好搭档苔丝同枕共眠时，被抱着的也是他（当然这段也可理解为苔丝在这段关系中是处于强势的）。而后续的剧情中，随着艾莉走入他的生活，“光明”重返身边，而为了守护、追寻这份“光明”，他也和结局类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做出了诸多惊人的举动……

结尾中除了强化乔尔的反应，旁观者艾莉的反应也值得品味。

特别是和莎拉的反应对比着来看：同样面对着乔尔的暴力行为，莎拉明显是被吓懵了，眼角还闪着泪光，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是艾莉却并没有哭。虽然也有震惊的成分，但整个表情更多倾向于积极的，暗爽恶人被揍、有人替自己出头。就如同主创所说

She likes the idea of somebody defending her like that and she likes the idea of that guy being punished. This is where you begin to see [the problem but also the deliciousness] of the pairing. These two were meant to be together, but look out. [2]

艾莉从一开始对乔尔的鄙夷、顶撞，到结尾暗自转变得有些欣赏、赞同，暗示着两人关系的“破冰”。不过这从上帝视角来看看似替天行道、正道的光，却不知不觉地在艾莉心中播下了暴力仇恨的种子，都为后续剧情埋下了黑暗的伏笔（这段主创的话可能暗示第二部的主线并不会大改……）

另外一段有意思的改编，其实是【开场】1968年讨论大流行的复古访谈节目片段。

这一段其实是作为引子，介绍真菌也具有大流行可能性的背景，也是本剧故事的基础。在官方播客中 [3]，主创 Craig Mazin 提到，其实一开始考虑的是用科普节目的风格，来介绍真菌以及控制蚂蚁的例子，但后来才转为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访谈节目的形式。

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给熟悉游戏的粉丝带来不同的视觉体验，在温暖舒适的色调的下，用优雅的访谈、漫不经心的语调，揭露冰冷恐怖、令人汗毛倒立的事实。同时访谈从“病毒大流行”谈到“真菌大流行”，也是从新冠疫情还未远去的现实，切入到剧集设定的过渡。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展现人们其实很早就知道了灾难可能会发生。早在三十多年前的68年，就有人曾在全国性公共广播节目中（摄像机上有abc的标志）提到了危机的可能。但人们的反应是什么呢？主持人的打趣，和感觉气氛不对后“我们稍后回来“的打断，以及最后电视机前的人们并没有真正感觉到危机，至少不像他们所处60年代核危机那般真切。

于是隐患就被淡忘了，直到四十年后，噩梦成真。而这份对危机的淡然与漠视，可能更比危机本身更让人叹息，即使这只是发生在假象的平行世界中。也难怪这是来自制作过《切尔诺贝利》的 Craig Mazin 的笔下，不同的灾难，类似的思索。也难怪请来几位熟面孔、大费周章地拍摄了这么个画风迥异的复古片段，真正的意义便是如此。

除了开场片段时间的跳跃，主线剧情也提前了时间，灾难爆发从游戏中的2013年变成了剧集中的2003年。虽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主线末日世界变成2023年，与开播是的现实同步（美剧基操），但往前推移时间却也很好地服务了故事发展。

正因为是在2003年，网络通讯还不发达，社交媒体尚未有雏形，所以消息相对闭塞、流通缓慢。就算女主察觉不对劲，也只能求助于广播、新闻，未知的恐惧感要比在新信息时代强烈得多。所以莎拉也一反常态地锁了门，都是暗示那份不安与焦虑。

另外细节上也向03年靠拢，包括教室墙上小布什的照片，00年败选的民主党候选人Al Gore竞选衬衫，乔尔哔哔叫的古早寻呼机/初代翻盖机，莎拉在车上问是否是恐怖分子所为（03年离911才过去不到两年）等等。

除了时间设定的变化，第一集全长75分钟也比较特殊，放在传统美剧中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超长篇幅，这是因为本集其实是两集合并为一集的。

原本主创打算以二十年后乔尔向火堆中扔下小孩尸体作为第一集结尾（以同样抱着孩子的姿态呼应二十年前的逃亡，只不过此刻的乔尔心境已变），但HBO高层认为尽快介绍艾莉与乔尔相见、并留下艾莉被感染的悬念，能更吸引观众继续看下去，所以最终整合成为了现在的一集。

如此合并有利有弊，但不可否认的是，本集虽然全长75分钟却整体简洁明快，没有一处废笔，就是得益于剧情上的整合。

那么即使时间有限也特别给了镜头的意象、伏笔就变得重要。虽然有些伏笔的意义还尚不明朗，比如抽屉里的那把折叠刀，但本集已经有明显的前后呼应在暗示着主题。

包括和游戏中同款的，乔尔的【手表】

仅仅从早餐桌上乔尔略显尴尬的动作就能看出他曾经常佩戴手表：寻呼机/初代机发出哔哔叫，乔尔立马下意识地举起左手腕，似乎想要查看时间，等抬起来时，才反应过来没有戴坏了的手表，尴尬地拍了下手，似乎佯装拍打蚊虫。

而女儿去修好了父亲不舍得去修的手表，作为生日礼物，而转眼间阴阳两隔后，手表也被子弹打坏，记录着乔尔最为痛苦的时刻。甚至二十年后，虽然手表早已无法报时，却依旧时刻带在手上，像是一座墓碑一样提醒着自己，而在外人看来却更像是自我折磨。

以及剧集原创的【蝴蝶】

女儿莎拉房间里遍布的蝴蝶图案（剪贴画上、装饰品、枕套上），也许是莎拉最喜爱的动物/图案，寓意着她天真、渴望自由、美好，可以作为她身份的标志。同时可能暗示她如蝴蝶般短命、早逝。

而快进到二十年后，乔尔的窗户上，也贴着和当年厨房窗户上同款的蓝色蝴蝶装饰。不太可能是乔尔/苔丝的喜好，而是乔尔对莎拉的追念。同时艾莉和蝴蝶图案的同时出现，也预示着她将成为乔尔生命中的又一只珍贵、却不愿丢失的蝴蝶。

以及具有象征性的重要道具【吉他】，在客厅、海报、莎拉房间里，后续会有大作用。

除了这这些意象，本集其实还有细节暗示了这场灾难的起源、传播途径。

主创在播客中说了这么一句

Careful viewers of this episode will be rewarded repeatedly because little bits of breadcrumbs have been planted that will pay off later in interesting ways.

本意是说细心的观众会留意到一些剧集稍后会揭晓的伏笔，但这句话中的“breadcrumb“面包碎屑却值得关注，也许是双关——这场真菌灾难，是通过食物链，具体来说就是面粉，传播的。

线索包括，主角一家人在灾难爆发这一天，恰好都没吃面制食物：早上做煎饼却没有煎饼面粉，邻居请吃饼干婉拒，下午邻居做饼干不喜欢就没有吃，以及晚上乔尔忘记了买蛋糕。相反，当天被连续投喂了几次饼干的邻居老奶奶，则是第一个变异攻击的人。

以及，从广播中主角得知，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持续发生骚乱，而世界上最大的面粉厂，Bogasari Flour Mills，就在雅加达 [4]。结合前面主角团多次避开了面粉类食物，有理由推断剧中一开始灾难爆发的传播途径，就是面粉中潜藏的真菌。

其他细节还包括，弟弟车上有老兵的贴纸、铺垫其作战本领；莎拉借来的影片《Curtis and Viper 2》也是游戏中乔尔最爱的电影，所以看电影时乔尔看得津津有味，莎拉却看睡着了；逃亡中影院公告栏写着的电影《Midnight Madness》呼应了午夜灾难爆发的混乱；最后一幕楼群顶楼处，已有clicker循声者的出没，等等。

结尾电台中播放的，Depeche Mode 1987年的单曲《Never Let Me Down Again》，80年代歌曲代表着危机，同时歌词也指代着艾莉乔尔的旅程：

I'm taking a ride with my best friend I hope he never lets me down again

“和最好的朋友踏上旅程，希望他别再次让我失望”，贴合剧情上乔尔不愿重蹈覆辙。

值得一提的是，扮演莎拉的Nico Parker是《西部世界》扮演梅芙的Thandiwe Newton的女儿，长得像母亲。现实中是黑白混血，而剧中从莎拉房间里的照片可以看到，莎拉的母亲是白人，而由Pedro Pascal扮演的父亲是拉丁裔，所以这个选角没毛病。

总的来说，本剧首集稳中出彩，尤其是在开头结尾的改编深得我心，细节上也有精心设计。莎拉、乔尔、艾莉的表演都在水准之上，艾莉的那句颤抖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就已经拨动了我的心弦。前期MTC释出的评论家影评也非常高，不仅对父女双人组的表演赞不绝口，更是把本剧与个人超爱的《第11号站》《守望尘世》做了类比，直接期待值拉满。

主创 Craig Mazin 在采访中说这是个关于爱的故事，其中下面这段话挺有意思的，

The Last of Us is about the best and worst of love. Love is the strongest and most beautiful human emotion. It leads us to create life and nurture and spread joy and light and peace. But if you scratch the surface of xenophobia, racism, tribalism, you also find love. It’s a darker love, protective to the point of violence. We keep circling around the same story:“What do we do when we’re missing the love we need, and what do we do when we have too much love and that love can cause danger?”[5]

送给某些针对演员的评论。后续表现到底能不能符合造势，咱们拭目以待。

E2: 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希望是个危险的东西“，这是《肖生克的救赎》中瑞德对安迪的劝诫之语，用来概括本集却再合适不过。对于本集的核心人物苔丝而言，这原本只是一场做过许多次、再寻常不过的走私交易，却因为艾莉免疫体质的揭露，在她心目中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使命，结果最终也献上了自己的性命。而她在本集态度的转变，就是来自于那看似不起眼、却极为致命的一丝【希望】

故事开头，从影像构图上，就暗示了本集【希望与绝望】这个主题：两张几乎相同背景/构图的画面，人物不同的位置与姿势，象征着各自心境的变化。

一开始艾莉醒来，和呆在暗处的乔尔苔丝各处在房间的两侧。此时原本被感染、该代表着危险的艾莉，却身处在美好的晨光之下；而心存顾虑、甚至有所畏惧的乔尔苔丝，却紧张地呆在阴影处。

接着，苔丝怀着好奇向着艾莉靠近，低下身向她询问，才得知了她免疫以及疫苗的可能。此时她原本筑起高墙的心中却突然出现裂缝，希望的春风吹进了她干涸的心房。对应位置变化，她走出了黑暗，靠近了光明。

与之对比，原本以为和乔尔一样铁石心肠的苔丝，却在本集被人性化humanize了。

她变得随和了些。她成为了介于乔尔和艾莉之间的枢纽，一边要劝解乔尔一同踏上这趟在他看来没有意义的旅行，另一边则还得关注艾莉，同时也无意间和艾莉有了些交心。

她和艾莉的bonding、关系变得融洽，是本集前半部分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她知道蹲下身来和艾莉沟通，将她当作成年人一样平等对待，如此便一下子打开了她的心扉；向艾莉询问她的遭遇，忍不住还得称赞一句；看艾莉乔尔互怼时表情微妙，似乎在说，“你看看你，没事干嘛要去怼他“；以及爬楼时开开自己身为“老年人”的玩笑。少了些“大姐大”，多了份“大姐姐”。

与之对应的艾莉的反应也非常有爱，面对苔丝的赞美娇羞地微笑，以及看着苔丝都有种小迷妹的仰慕神情。而艾莉对苔丝的这份短暂的交情，足够真切，才有了最后分道扬镳时艾莉的愤怒与不舍。

对于苔丝，虽然这份艾莉带来的希望让她变得更加感性、踌躇，但更加重要的是，这份希望让她在面对危机甚至是绝路时，选择了继续向前。这便是本集她和乔尔的本质不同，套用主创在播客评价苔丝的一句话：

Tess is brave enough to have hope.

她足够勇敢，才选择了相信，选择了救赎，选择了光明。然而也正是这份希望，让她只身涉险，而没能像他们以往一样，像个“聪明人”一样继续存活下去。

就像打雷的那首歌一样：

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for a woman like me to have But I have it

希望救赎了她，也毁灭了她。

细节上，虽然剧集是在加拿大拍摄的，但也可以根据CG的地标，估计大致行径路线。

地标包括：鹤立鸡群的波士顿钟楼（下图红色箭头处），并可推测，博物馆的原型，就是处于钟楼与河岸延长线上、相距不到几栋楼的老州议会大厦（Old State House）

另外，酒店俯视的昆西广场（Quincy Market），以及再往远一点还有 Faneuil Hall，都是容易辨认的建筑。

由此大致路线如下，仅作参考：

E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集，了解游戏的观众等着看比尔和弗兰克的关系如何分崩离析、未被剧透的观众根据末日套路等着看弗兰克如何黑化背刺比尔，结果到后来才明白，这原来是把狗骗进来杀的纯爱故事QAQ！

大方向上，在乔尔艾莉磨合前进的主线中，加入比尔弗兰克这段甜蜜动人的插曲，一方面是在前两集连放大刀、整体氛围紧张绝望甚至窒息的背景下，用本集的温情与希望作为缓冲，调整节奏；

另一方面，将性格和身份类似的乔尔与比尔作为平行对比，彼此呼应。用比尔的幸福故事给乔尔以及观众展现末世下另一种生活/行为方式的可能，从而对乔尔的态度转变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说上一集的一板斧，苔丝对乔尔的“托孤”恳求多少有些大限将至的歇斯底里，那么这一集的二板斧，则是来自比尔历经岁月洗礼后的推心置腹、好言相劝，一刚一柔，终于打破了乔尔的防线。

当然，比尔肯定也没想到自己信中的最后几句话也结结实实地扎了乔尔的老心：

不仅是因为乔尔没能像比尔所期盼的那样保证苔丝的安全；也不仅是因为本集的时间线暗示了，乔尔和苔丝在一起至少13年（07年B&F相识，10年四人聚餐），像当年女儿莎拉那样，在差不多相伴了十多年的时光后，乔尔再次失去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

更是因为在“保证苔丝安全”后面的那几句。首先可以看到，乔尔在走出房门后，拔剑四顾心茫然之余，再次看了看信件，也读到了比尔写的最后几句话，神色难堪地将信件揉作一团。这便让人不禁好奇，最后面的几句话到底说了什么。

根据截图，能依稀能够看到下面几行字：

Use them to keep Tess safe ... ... and she decide you've ... ... I recommend pairing ...

特别是这里是“decide“，而不是“decides“，没用动词第三人称单数形式，说明不是“她决定你“怎么样，而更可能是说，“你和她一起决定你们已经……”

You and she decide you've ...

加上下面那句“我推荐搭配”，应该是指“大厨/品酒师”比尔给乔尔推荐吃什么菜、配什么酒（最后一排看不太清，猜测是“Gravello"意大利红酒的牌子，反正大概率是指某酒）

那么大胆推测，比尔最后想说的是，如果乔尔和苔丝决定时机已经成熟，他们的关系将更进一步、“修成正果”，那么比尔就推荐某某佳肴，配某某美酒，以做庆祝。

只可惜，本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结果现在却变成真的追悔莫及了。

给苔丝立的墓碑

中间这段爱情故事，本身剧情概括来讲并没有非常新奇的点，但这段真情放在人人自危的末世背景下就显得尤为珍贵特别。设定上中年患难见真情，迩来不过十几年载，“来得太晚、结束得太早”的强烈冲击感；台词上金句频出，“在遇到你之前从未有所担忧“、“你是我的使命”、“再给我美好的一天（即使是最后一次）“等等，寥寥几笔就把真情显露无疑。

但个人认为本集最成功之处，大家都懂但点明称赞却意外比较少的，便是两位大叔的演技。Goddamn it，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首先便是主视角的比尔，由《公园与休憩》的尼克·奥弗曼 Nick Offerman饰演，本身是喜剧演员出身、靠《公园》大火成为表情包的他，却贡献了远超预期的精彩表演。

张扬的，如中弹负伤后的“临终”嘱托、难舍爱人的声泪俱下。而细腻的，如抚摸爱人肩膀的手指，或即使已是老夫老夫了，还是对着画廊上的弗兰克那温情脉脉又充满爱意的眨眼。

事实上，早从相遇开始，尼克就把比尔那种外表冷酷内心躁动的心理拿捏的很到位了。

四年没见到一个大活人的比尔，一开始肯定是紧张谨慎的，面对弗兰克借宿的请求，拿着手枪的指头上下搓动、眼神闪烁；而当他给洗澡的弗兰克送去衣物、弗兰克表示感激时，原本寻常的人际交流却让比尔不由得楞了一下，自认为独自生存、自给自足的他却有种感受到异样的温暖，一时间不知所措。

接着比尔在餐桌上美食美酒款待，包括倒酒的方式，都表现出了优雅的品味。

虽然他有些自贬地说“我知道我看起不像是有品位的那类人“，传达了和相貌姣好的弗兰克相比，对自己五大三粗“红脖“身份的自谑以及些许暗藏的自卑，但实际上，无论是潜意识还是有意而为，他是有想要讨好弗兰克好感的，不然也不会对一个纯路人好酒好食伺候，倒酒时也不会那么讲究。

但让比尔没有想到的是，弗兰克却完全没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否认了比尔的自我贬低，说他看起就是“那类人”。表面是说比尔看起来就是品味好，有种讨好主人家的意味，实则可能是不戳破的暗语挑逗。

这下比尔有点慌了神，不仅坐下时没注意卡到了枪托，展现他如小鹿乱撞般的内心，并且为了缓解尴尬，抑或是因为弗兰克的恭维话变得有些self-aware、在意自己的外表，还故意拨了下自己额前的长发（孔雀开屏不过如此，姨母笑）。如此种种多半也被对面的弗兰克尽收眼底，此时两人之间互知身份的把握也可能有了五成。

而当吃完饭时，弗兰克先是客气地说自己该走了，比尔这个老傲娇则不作声地点头，但是止不住的疯狂眨眼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躁动。面对比尔的不主动，弗兰克瘪了瘪嘴，可能心想“看来得由我主动些了”，于是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钢琴这边。

拿琴谱时弗兰克吐槽了下比尔母亲的古典乐，而拿起 Linda Ronstadt 的精选集时却言之凿凿这才是比尔的音乐，呼应上文倒酒时的对话，看似说音乐品味偏流行更符合比尔的岁数，实则是第二次的身份试探。比尔却也没有像一般保守深柜那样连连否认，于是弗兰克心中就更有了点底。

其实说到这，我认为弗兰克一开始的试探挑逗，并不是完全出于对比尔的吸引，而是在历经挨饿苦难后的生存本能，想借宿于此的一些操纵，不论是赞美还是讨好，本质还是想留下来。如在娱乐周刊采访时[1]扮演弗兰克的演员穆雷·巴特利特 Murray Bartlett 所说

I was struck by the eagerness of Frank to muscle his way into this compound in a very Frank way of being charming and sort of manipulative in a charming way. I guess that comes from a survival instinct, but I think it's also very Frank to do that.

但真正打动了弗兰克，让他瞬间深陷其中的，便是比尔弹钢琴演唱的时刻。

弗兰克的弹奏速度较快、演唱得比较“激昂”，符合他外向的性格，按照主创的话说，本来演员穆雷就有一副好嗓子、弹得一手好琴，但只能委屈他故意弹唱得差些，以烘托比尔温柔又深情的演唱。

而Linda Ronstadt 的这首《Long Long Time》，虽然不是刻板印象中钙乐流行迪斯科那种享乐风，但却是悲惋地诉说一段“爱而不得”的故事：

Cause I've done everything I know to try and make you mine And I think I'm gonna love you for a long long time

无人在身旁的孤独、爱而不得的伤痕深藏于心中，这些都是经典同志歌曲的要素。尽管歌词本身未涉及断袖之意，但却不妨碍其被共情、被解读，成为在外人看来可能不那么典型的经典钙乐。包括罗宾 Robyn 的那首《dancing on my own》独自舞蹈，成为一代queer经典歌曲，也是同样道理。

从弗兰克的反应表情就可以看出，这次他是真实地被震撼到了。通过这首歌曲，他看到了比尔温柔的内心、以及难以诉说的渴望，而那份真情也随着歌声渗透到了他的心中，也让他动容、沦陷。

扮演弗兰克的穆雷，早在HBO的同志剧集《寻》中就已经崭露头角，而近两年更是凭借2020年的《白莲花度假村》一炮而红。在本集中，弗兰克的戏份并没有比尔的那么吸引眼球、振聋发聩，但他却也不惜余力地在细节上做到真实可触，真绿叶配红花的典范。

细腻之处，除了上面提到的钢琴演奏的反应，更还有细节表演如“不安分”的【手指】

比如，和比尔接吻后手指拨动比尔的胡须，表现两人之间的亲密与难以抑制的情欲；

在最后的晚餐上比尔交代真相后，温柔地抚摸比尔的手，甚至最后被推向卧室时，他的手也紧紧贴着比尔的手上，不愿放开，都表现了他对比尔的感动与眷恋。

同时尼克/比尔的手指也不安分hhh

包括前面提到的，面对弗兰克请求犹豫难安的手指；在床上倾听弗兰克枕边诉说时，不断用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肩膀，以及给弗兰克端上食物时的转盘动作前后呼应等等，细致入微、设计巧妙。

配乐上，本集的歌曲选择也恰到好处，除了《Long Long Time》，另外显眼的两首也各自烘托了情节要点：一首是比尔在灾难爆发四年后独身一人进出小镇时的配乐，来自Cream的《White Room》

I'll wait in this place where the sun never shines Wait in this place where the shadows run from themselves

讲述习惯了暗夜的主人公，决定待在这连影子都想要逃离的黑暗之所，呼应了生存主义者比尔在未遇到弗兰克之前孤身自处的生存状态，也许等待着的便是弗兰克，那将他拖出泥潭的一束光明。

另外一首，曾在《降临》《禁闭岛》中使用过的，Max Richter 的《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尤其是在降临的高潮部分用得直接刻入DNA，在本集中单凭它一出场就足以勾起不少泪水了。

结尾的窗户，不仅呼应了游戏中的开场画面（根据主创所说，本来是想要像游戏一样，每集都从一个窗户的镜头开始，但后来搁置了这个想法），更是故意避开镜头后面比尔弗兰克尸体的残忍画面，反而注视着窗户这边安宁美好的一角世界，象征着B&F最终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而驾车远去的乔尔与艾莉，又能否找到他们的幸福终点站呢？……

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细节，

比尔和弗兰克最后的结婚其实也别有深意。

因为剧集设定在03年，美国包括麻州那时候还没有将同性婚姻合法化，所以就像其他讲述上个世纪同志故事的复古影视作品，他们的“结婚”其实是形式上的结合，了却一桩未能实现的心愿，仪式感大于法律效应，不过那个末世估计也没人在乎法律了吧。

而弗兰克的自画像，是临摹的他2015为美剧《寻》拍摄的一张宣传写真照：

E4-5：爱能治愈，亦可毁灭

如果说第三集比尔与弗兰克的故事展现了末世背景下爱的美好与治愈，那么第四、五集组成的堪萨斯城篇，则描绘了更为残酷的另外一面，即爱所带来的黑暗与毁灭。

因为爱，曾与反抗组织并肩作战的亨利，也甘愿背弃原则出卖了组织首领迈克，换取药物去拯救身患白血病的弟弟山姆；因为爱，反抗组织的新首领凯瑟琳，主动忽视了潜藏在地表下的危险，执迷不悟地投入到为哥哥迈克复仇的持久战中，导致刚平反的胜利果实几乎瞬间就被尸群吞没。

他们因为爱而杀得死去活来、不择手段，结果到头来都还是一场空。山姆还是不幸被咬殒命，凯瑟琳也没能品尝到复仇的滋味就自取灭亡，甚至用一座城与其陪葬。这让荧幕外的观众唏嘘，更是让结尾处的乔尔徘徊沉思，他的选择究竟会把他带去，这救赎与灭亡的岔路口中的哪一方。

本集中的三对双人搭档，乔尔艾莉、亨利山姆、派瑞凯瑟琳，守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对应关系十分明了，但其中亨利山姆的这对选角最深得我心，尤其是弟弟山姆的角色改编，从原作中寻常的青少年，改成了剧集中更为年幼弱小的聋哑孩子。

不仅增强了山姆对亨利的依赖，还让人更深层次地理解了亨利对山姆的保护。因为如果没有亨利，无亲无故、听不见声音的山姆肯定没法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所以亨利不仅要保护山姆，还得保护好自己。两人之间的牵挂羁绊，单从这一设定就加深了不少。

除此之外，开场引子也简单几笔就渲染了兄弟之间的情感。不论是逃亡第一晚，亨利用画笔去安慰害怕不安、蜷缩在墙角的山姆，还是藏匿的最后一天亨利告诉山姆，医生同伴可能已经丧命、他们不得不再度启程时，山姆给予亨利那温暖的拥抱。

这个拥抱在寻求慰藉之外，更是小小的他，换过来在安慰此时真正开始显得焦虑担忧的哥哥亨利，因为我们可以看见山姆也试着用他的手去护住哥哥的头。兄弟间的相互关爱、依靠，跃然纸上。

这个片段因为使用手语，前半段几乎是无声的，没有配乐、没有对话，只有挥动的手指和变化的表情。加上这段独特的光影设计，如下图，屋檐漏下来的光束从哥哥亨利头边撒下，照射到弟弟山姆的身上，让原本简陋破败的环境多了几分圣洁和美丽之感。

直到后面亨利突发奇想，给山姆画上英雄绷带时，才开始缓缓响起音乐，烘托情感上从先前的忧虑转向片刻的愉悦，但也是轻柔的、不喧宾夺主的。这段没有动嘴的开场互动，和结尾一样，成为了个人本集最爱的片段之一。剧集在非常有限的时间内，就把兄弟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为结尾的情感爆发蓄足了力量。大道至简的美妙，不过如此。

山姆这一设定改变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加深了山姆与艾莉之间的羁绊。

主创在播客中就提到了山姆选角上的要求之一，就是身高要小于饰演艾莉的贝拉。正是这层形象上的差距，加上友好欢乐的互动，让原本陌生的两人短时间内就有了姐姐弟弟般的亲密感，更是加深了山姆对艾莉的信任，才有了结尾处的坦白，以及相比原作更进一步的悲剧感。

艾莉和山姆在旅馆房间的交谈片段，采取了和前述开场片段类似的手法，形成了呼应。

此时的艾莉，第一次成为了这段关系中的“守护者/保卫者”。得知坏消息的她，先是望向了屋外下意识，想要告知大人们，却想到结果肯定不幸，瞬间眼角湿润后，突发奇想用血液去治愈对方。

一方面是天真的两个孩子，真的认为他们能像漫画中的超级英雄一般，用神奇血液拯救被咬的山姆；另一方面，则是艾莉在和自己的起源故事类似生离死别的状况下，想改写命运的迫切与不甘。

光影上的设计，灯光像是从艾莉身上散发出来、洒在山姆的身上，也暗示了艾莉像是前面的亨利一般，成为了山姆的守护者，成为了他最后的一份希望。

这一段中，艾莉不太会手语，念叨着写下的话，但也是轻声细语的。相比于本集其他片段，整段戏和开场一样是十分安静、细腻的。前半段也是没有配乐，而直到艾莉把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山姆的腿上时，轻柔的音乐才缓缓响起。

类似的处理手法，展现了艾莉用自己的血试图治愈亨利，就像是开场亨利用涂料给弟弟带上超英面具一般，尽管本质上作用不大，但却给小小的山姆带去了希望与温暖。

同样，像全心全意信任哥哥亨利一样，山姆在这里也选择了相信艾莉，两人在希望的光照下拥抱在了一起，而艾莉的脸上也写满了和开场片段亨利拥抱山姆时类似的情感，对未来的不确定、对被保护者命运的担忧、对可能不幸的哀伤，还多出一层对曾经过往的回想。

从设定和剧情上，山姆与亨利、艾莉的关系加深，更烘托了他最终不幸身亡的悲剧性。

当艾莉醒来看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山姆时，并没有以为他变异了。因为类似于第一集变异的邻居老太，变异者肯定会对屋内的正常人发动攻击，而山姆这里却并没有。很可能和他本体聋哑有关，因为他根本听不见声音，所以也无法用声音定位攻击对方。

有的观点甚至从此展开，觉得呼应了山姆在前面对话时提到的，“变异者里面是否还是原来的人”。因为听不见这一特质相同，也许变异山姆的皮囊下，还是原来的他，只不过被真菌控制了大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将曾经的友人当作了可怕的鬼怪……但也只是假想，徒然增添了一抹寒意。

面对尸变的弟弟，亨利的反应也十分真切且触动人心。先是下意识夺枪保护山姆，但在混乱之中，听着艾莉声嘶力竭的求救，又不得已凭着生存本能射杀了尸变的弟弟。而当真正看到弟弟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时，他才缓过神来，震惊不已，茫然地看着乔尔和弟弟的尸体，不知所措。

这里的台词从原作的“这都是你的错”变成了剧集中的“我都干了什么“，个人认为是合理的改编。因为在这个语境下，没有实战经验的亨利找到了狙神这样的大靠山，还被邀请一同前往怀俄明，生活似乎有了着落，弟弟也有了难得的知心伙伴。昨晚的感激犹在，怎么会对乔尔大肆动怒火呢？更多的是从满满希望到一无所有，准瞬间一落千丈后的难以适从。

这里亨利的悲伤显然更加内化了，原本本能的反应却给他带去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第一次杀人便是葬送了自己最心爱、牺牲了一切所换来的弟弟。亨利声音颤抖，眼神闪烁，本来第二次望向弟弟的尸体时饱含温情与悲伤，但在看到他那流淌的血泊时，也几乎快干呕了一声，不仅是因为那血腥场面令他作呕，更是为自己的残忍行为而难过与厌恶。

再次回看乔尔时，他的表情是彻底绝望了。干涸的嘴唇，呆滞的眼神，像是生机都彻底从他的脸颊中被抽走了一般。曾经活着的目的，为了保护离不开自己的弟弟，也彻底灰飞烟灭了。甚至也有一丝恨意，如果昨晚乔尔不抛下他们去攻击狙击手，弟弟也许就能活下来。但也只是观者遐想。

在涌上心头的无尽悔意与无法抑制的绝望中，他最终选择了自尽。

巧妙的是，这里的镜头从亨利开枪的一刻立马切回到了艾莉的脸上，没有直接展现亨利脑浆四溅的血腥场面，而是用艾莉的反应，惊吓得叫出声来、倒吸一口凉气，与潸然而下的两行泪水，来衬托镜头背后死亡场面的血腥与残酷。冲击力丝毫不输于正面展示，甚至作为聚焦乔尔艾莉的剧集，更能展现对艾莉的冲击力，以及对她后续行为的影响。无辜者近距离见证无端的杀戮，纯真死去。

本集多次展现了“纯真 innocence“这一要素。不论是直观的，小小山姆的涂鸦绘画、地下室里的儿童书籍与游乐设施、艾莉与山姆一起看漫画书，还是反派凯瑟琳在儿时的房间里回想着和死去哥哥的回忆，儿时害怕雷电时把房间假想成“木盒子”。这些其实都是在展现末世下纯真的可贵。

但在堪萨斯城这一遭过后，艾莉的纯真，曾经她被庇护所在的“木盒子”，也算是彻底被毁灭了。第四集她“听”到杀戮时已经潸然泪下，而第五集中更是直面了它。她那仅存的纯真，作为免疫者拯救他人的的希望，也随着山姆的死亡而受到了严重地打击，这也为本季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也正因如此，原本是更为现实主义的乔尔却干起来了埋葬尸体，这种可能他曾经也觉得意义不大的事情，而情感更加细腻的艾莉却并没有声泪俱下，而是询问着方向、催促着乔尔上路。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缅怀方式，但那一刻乔尔是真切感受到了艾莉的变化，在内心哀叹那份纯真的逝去。

事实上，乔尔虽然在本集看起像只是抗武力的打手，但却也有他自己的内心波动/挣扎。

一方面，他和艾莉关系愈发变好。本集中乔尔和艾莉一些亮眼的互动，包括在生死关头问艾莉是否信任他，在艾莉摔倒在地前一秒打中卡车司机救下她一命。在进入隧道口前叫艾莉拿出枪时，艾莉得意的微笑，像是对他说“看吧，还不是派上用场了“；而第四集告诫艾莉别把枪揣兜里的乔尔也一脸无语，摇了摇头。加上后面两人异口同声的“他不是把我爸/我不是她爸”，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另一方面，根据个人推测，地下室一段也让他触景生情，悲从中来。

一是艾莉和山姆踢足球，也许让他想起来曾经热爱足球的女儿莎拉（游戏照片、第一集莎拉房间的足球元素）；二则是和亨利交谈时，谈到被他举报的迈克宽容、让人愿意跟随的特质，乔尔突然脸色一变，似乎联想到了谁，大概率就是在第一集领导乔尔、被别人打了却还劝解他的苔丝。

再加上前有比尔弗兰克故事的告诫，后有和自己与艾莉更相似的亨利山姆的惨烈死亡，让他的内心五味杂然，他该选择哪条路，一时间踌躇不定。

结尾处他脸上写满的，与其说是是对逝者的追念神伤，不如说是对自己未来的忧虑。因为他愈发感受到了和这个艾莉女孩的牵绊，就像是亨利和山姆一样，他也在默默担忧，自己会为这段羁绊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

这份初具雏形的爱，究竟是会治愈他，还是毁灭他，此时的乔尔无从知晓……

E4-5其他一些细节：

ASL 美国手语：在第一次拔枪相见后，四人吃饭闲聊时，艾莉问起了山姆年龄，还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亨利就用手语翻译了过去，山姆也回应了下。这里没有像其他片段标注手语含义，不过观众们应该也能心领神会大致含义。

要备注一下的话，亨利比给山姆的，应该是“她的名字是艾莉”，其中比艾莉名字中的“L”的那个手势比较明显；

而山姆的简单回应就更容易找到答案。查阅了ASL基本问候语图解画册，找到山姆的回应是“I see. I understand“，明白/了解了。

英雄眼带：评论区小伙伴补充，当亨利朝门外看时，倒映的橙色洗衣店门面，就像山姆涂鸦里的那样，变成了他的橙色绷带面具。

第四集双关冷笑：最让人崩不住的，是第四集最后最“重口”的笑话：

Diarrhea is hereditary. It runs in your jeans.

腹泻是遗传的，因为它会流到牛仔裤里（ jean 音同 gene，于是流到牛仔裤=基因遗传）。要是换做别人讲，肯定就地铁老人脸了，但看到乔尔艾莉笑成那副模样，自己也就被感染到，忍俊不禁了。

另外艾莉熬夜看书的那个画面中还透露了其他一些双关笑话：

包括：

- What did the frustrated cannibal do? - He threw up his arms.（吐出胳膊/不高兴） - What did the Triangle say to the Circle? - You're pointless.（没有顶点/没有意义） - How does a computer get drunk? - It takes screen shots.（截屏/喝酒干杯） - A boiled egg in the morning is really hard to beat.

最后鸡蛋的这个，直接来自于游戏彩蛋，当年还有人在问是什么意思hh —— 其实是beat的双关，煮鸡蛋好吃得没法超越 & 没法打碎/搅烂鸡蛋（详见下图）

第四集对第三集的呼应：乔尔上集结尾换上的新衣服，和游戏里一致，但更和弗兰克先前穿过的一套几乎一致，让人不禁推测，乔尔身上这套就是弗兰克的衣服 QAQ

两人开车路过，给了路牌一个镜头，上面就有比尔在第三集提到的Arby's餐厅。

影院细节：第四集路过KC，路边影院招牌上的两部电影，一部《黑夜传说》上映于03年9月19日，另一部《火柴人》上映于03年9月12日，恰好就是在剧中灾难爆发日9月20日之前，细节准确。

E6-E9解析参见：//movie.douban.com/review/15001268/?_dtcc=1

整理不易，欢迎点赞支持

点个关注，追美剧不迷路

ep3，让所有玩家出乎意料的一集

游戏里的结局是这样的：

对应剧集里Bill和Frank在一起三年后那场争吵，主创简直太懂了，为Bill创造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分歧点，然后疯狂给观众下蜜糖和刀子雨。本集从一个游戏中不可能去实现的视角，原创了Bill和Frank的故事，并通过最后的信件巧妙让故事回归到主线。值得一提的是，信中提到Tess让Joel几近崩溃，不仅补回了游戏里没能给到Tess的足够尊重，还让Joel对Ellie的情感变得更加真实。Joel的心里不该只有Ellie，每一个亲近的人都会在你的心中占据一个位置。得益于玩家在战斗中生存的游戏体验，游戏版两人的情感迅速升温，就像生化危机，烂俗的情感桥段也能让玩家接收。但是剧版没有这种条件，只能另外想办法。利用丰满配角的方式来间接影响Joel和Ellie是相当高明的做法，目前剧版Joel对Ellie还是没有太多感情，但他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去保护这个女孩，我愿意称本集为史上最强游戏改编，10/10

=====================================================================

说几个改编较大的部分

1.最初疫情是怎样爆发的？原作没有直接演绎，但是在阅读物中有一些暗示：

剧集版片头安排了一档聊天节目，给了观众科普和预言，真菌在气温升高后，感染的目标会扩大到人类。结合游戏和电视剧，可以推测剧版疫情是温室效应和食用真菌感染农产品引发的。 具体到种类，我认为面粉制品可能是主要传染物之一。

接下来是主角家的一系列人品操作：

但是萨拉例外，她拿了老奶奶家人的饼干。所以即使莎拉没被枪杀，之后也有几率感染，导致更大的悲剧。

2.原著莎拉与乔尔之间没有太多描写，生日送了块新表，当天稍晚灾难就爆发了。剧版插入了大段日常，莎拉拿乔尔的钱替他修表作为礼物，虽然从价值上说约等于没送，但是心意层面更深刻，也更真实，毕竟10来岁的小孩应该是买不起表的。莎拉向邻居借的电影在美末2里出现过，艾利说乔尔很爱看这部电影，我们现在知道，乔尔喜欢这部电影的真正原因了。基于上述铺垫，加上莎拉出色的演绎，序章结尾那幕悲剧重现了游戏带来的震撼。

3.邻居老太变异，咬人的特写镜头致敬生化危机，嘴里吐出细长触手是背景设定的重大改变，剧集里的真菌不再具备透过孢子在空气中传播的能力，个人理解从真实性上说，空气传播效率碾压传统丧尸片里的病毒，人类不太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维持小型社会。

4.20年后，乔尔为了凑齐搜寻汤米所需要的物资以及贿赂fedra，连掏粪的活都抢着干，此处设定是剧版重大改编。原著乔尔靠走私活过得不错，有一定江湖地位，不需要担心吃住问题，但过得漫无目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剧集版似乎将寻找汤米做成了主线剧情（imdb资料上显示汤米全9集都有出场）。我们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两作游戏的重要探讨主题，所以剧版这个改变对乔尔和艾利之间情感转变的信服度要求更加苛刻，不知道后面能否驾驭。

5.马琳在指挥中心训斥手下，并说出火萤到处撩fedra的真正目的。此处补完了马琳的领袖形象，补完了火萤组织的能力。原著火萤给人的感觉像无头苍蝇，东一枪西一炮，确实跟恐怖份子的行为差不多。游戏版马琳是突然负伤冒出来的，让乔尔互送艾利也显得很突兀，剧版安排火萤跟罗伯特火拼，只是给了几个满地尸体的镜头事情就变得可信多了

6.剧版尾声，乔尔把fedra队员殴打致死，此处结果与游戏版一致，但过程属于重大改编。游戏版在此处处理干脆利落，秒杀士兵后乔尔怒喷艾利隐瞒自己被蘑菇咬，剧版乔尔杀的是熟识士兵，杀之前用闪回揭露乔尔有丧女的ptsd，发作的时候甚至没有对艾利阳性的事实产生什么反应。ep1一直在克制暴力表现，直到这里才爆发，平日看似正常的乔尔，此刻令人生畏，同时也为后面的剧情打通了道德下限。

整体来看，剧版加入的新段落都很好的为角色提供了润色服务，补完了游戏缺失或是存在瑕疵的部分。从中能明显看出尼尔负责剧本的影子，他坚持认为有效信息是叙事节奏的核心，垃圾段落能省就省（比如罗伯特大战火萤的过程）。ep1出场的人物基本都立起来了，玩过游戏的人看剧能获得更丰满的人物补完，没玩过的观众也能被吊起胃口，能同时兼顾两边的游戏改编作品非常少，我认为这是个不小的成就。

关于剧版最后生还者男主的选角，曾经传出Pedro不是男主的第一候选人的传闻，而坊间流传早期选角中的男演员，没有一个例外全都是刻板印象中的大男子主义、铁血硬汉爹地。也许他们真的很符合游戏玩家中对乔尔的完美幻想，长相够有男人味，天菜身材，咖位名气也足够大，能够带领本剧大爆。但他们最终都拒绝了，拒绝的原因是档期对不上也好，看不上游戏改怕二部风评砸招牌也罢，我庆幸最后选定的是Pedro，因为HBO的乔尔跟游戏里的不一样，也不需要一样。

HBO的乔尔不是玩家控制的什么战神，6集过去了称得上战神的时刻可谓寥寥无几；乔尔读到比尔的信中的Tess，会因为无法面对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人而夺门而出；乔尔做噩梦又忘记梦，醒来留下的只有怅然若失的无力感；乔尔因为女儿的死还困在原地走不出来，但看到汤米重新建立了称得上美满的家庭，心里很不是滋味；乔尔又会因为自己又老又聋，害怕不能保护艾莉而向汤米示弱，请求他替自己保护艾莉；乔尔不允许艾莉提及Tess和Sarah，或许是他性格固执不愿意面对，更多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仅仅只是一样发型的小女孩就可以勾起女儿的死亡对他的创伤，在昏暗的灯光中闪回和Sarah一起过圣诞节，他又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HBO要的乔尔，他从来都不是玩家操控的角色本人。从游戏设定里塑造人设来讲故事，要写到他多强多厉害，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因为游戏和剧集是虚构，没有人会执着三砖爆头的科学性。但要把角色塑造得足够立体、有血有肉，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编剧在播客里说不想过分压抑演员身上的柔软气质，证明了乔尔这个角色非Pedro Pascal不可。剧集中削弱游戏乔尔BUG一样战斗力的描写，更加着重去叙述故事情节和人物之间的羁绊，HBO塑造出来的乔尔会让人觉得更加有真实感和人味。

乔尔把艾莉推给汤米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变老了，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会觉得问题出在他自己的身上。会脆弱、会受伤、会害怕、有软肋，加上角色原有的所谓的「硬汉」特质，这样具有的两面性形象，并不是公式化演出来的「铁汉柔情」、「父亲的隐忍」可以糊弄过去。叠加Pedro本人性格上自然流露的无攻击性，作为保护者的坚强与害怕一次又一次失去最爱之人的柔软，由他来演绎这个具有两面性的独特的乔尔，更加会让人觉得没有违和感。

即使是这样一直在逞强的乔尔，就算会有脆弱的一面，也可以被人理解。

最后，乔尔对着艾莉说出「祝你梦到月球上的绵羊牧场」的这句话，没有任何人能比Pedro更合适。

让一个体型偏胖声音柔和的中年白人妇女去担任反叛军的首领，这是《最后生还者》S1E5在剧作上最关键的一个设定。

在 Pixar 制作的动画《心灵奇旅》中，主角之一的灵魂体22号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声音，但她却选择了一副中年白人妇女的嗓音。当钢琴教师好奇地问她 why do you sound like a middle-aged white lady （为什么你听起来像个中年白人妇女)，她的回答是 I just use this voice because it annoys people（我用这声音是因为它惹人不爽）。

中年白人妇女的嗓音就是专门用来烦人的

举上面这个例子是为了说明，在欧美影视剧里，当一个角色以“中年白人妇女”的形象出现时，她身上多半贴着诸如“养尊处优、斤斤计较、爱说闲话、盛气凌人”等等不讨喜的性格标签。而当她同时又是姿色平平甚至是个“肥婆”的时候，那么这个角色大概率就是编剧故意用来惹恼观众，让观众集中发泄厌烦的。

因此，在以往的影视作品中，像 Kathleen 这样容貌身材都不出众的“中年白人妇女”，注定是不可能担任“反叛军领袖”这种专门用来塑造英雄或是枭雄的重要角色的。那么为什么 S1E5 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答案是，这是为了本集要表现的核心主题，即“不同的正义观”，而服务的。

以往表现“不同的正义观”的影视作品着实不少，其中受众最广的一部影片可能就是《美国队长3：内战》。在美队3中，美队和钢铁侠各自率领一部分复仇者与彼此发生了冲突，而冲突的原因，表面上是美队要袒护被通缉的好友冬兵，实际上却是由于两人持有“不同的正义观”—— 钢铁侠认为复仇者们的能力过于强大容易失控，所以需要受到官方严格的监管和控制；而美队则在经历过数次官方以“正义”之名所作的恶事之后，选择相信复仇者们个体的意志和判断。双方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给自己谋求私利，而都是为了普罗大众的利益。因此他们之中并不存在所谓的“反派”，他们之间的冲突也不是传统的“正邪大战”，而是不同立场不同观念所造成的冲突。

让我见缝插针地磕一口盾铁

同样地，在 S1E5 中，Kathleen 与 Henry 之间的冲突也是来源于“不同的正义观”—— Henry 所坚持的正义观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所爱之人”，所以他出卖了 Kathleen 的哥哥 Michael 来换取自己弟弟 Sam 所需的药物。注意此处 Henry 的行为并不是为了给他自己谋取私利，不是为了让自己活命或是获得金钱地位，相反地，他甚至愿意为了弟弟 Sam 牺牲他自己（当三人被反叛军围困在车子旁时，Henry 愿意自己走出去领死，来换取 Ellie 带 Sam 逃走的机会）。

而 Kathleen 坚持的正义观则是“要为所爱之人复仇”，正是对复仇的渴望驱使她这样一个微胖的“中年白人妇女”成为反叛军的领袖，并成功推翻了 FEDRA （联邦应急救灾署） 的残暴统治； 然而也同样是对复仇的渴望蒙蔽了她的理智，让她对接生了自己的医生痛下杀手，让她选择无视地下室里浮起的地板，让她疯狂执着于追杀 Henry，并最终酿成了整个城市的惨剧。

Kathleen 和 Henry 这一对角色正是剧作手法中经典的“一体两面”，编剧为他们赋予了太多的相似之处——两个角色的行为出发点都不是一己私利，而是自己最宝贵的亲人；他们都曾经害怕并远离暴力（Henry 之前从未开过枪，而 Kathleen 童年时惧怕雷声），但他们最终都还是选择了暴力（Henry 出卖了前任反叛军领袖，助长了 FEDRA 的残暴统治， 而 Kathleen 则为了复仇双手沾满鲜血）；甚至如果立场互换，Kathleen 也同样会不惜牺牲掉 Sam 来保护自己的哥哥（Kathleen 认为 Sam 的生命远不如自己哥哥的重要 ，她说小孩子们本来就，they die all the time）。

Kathleen 认为 Sam 的生命无法跟 Michael 相提并论

而本集中唯一的正义代表，反而是从未正面出场的前任反叛军领袖 Michael。他的正义不仅体现在原谅了出卖他的 Henry，还体现在他苦心维持了整个城市的势力平衡——为什么 Michael 作为公认的杰出的反叛军领袖，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推翻 FEDRA 的暴政， 反而是他的妹妹 Kathleen，一个“中年白人妇女”， 在上台后不久就迅速实现了 Michael 多年未完成的目标？难道真的是因为 Kathleen 作为领袖的才能远远超过 Michael 吗？

我认为更合理的猜测是，反叛军在 Michael 的多年经营下早已具备了推翻 FEDRA 的实力，但是 Michael 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因为他明白这座城市的正常运作离不开 FEDRA。FEDRA 的统治尽管残暴，但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公平和法制，例如在 FEDRA 监狱的墙上标注着犯人享有的权利包括律师、就医、家人探视、食物和衣物等等，而且这些权利也确实得到了保障（Kathleen 向大胡子助手提到过，在 Michael 被捕入狱后，她曾被允许来探监）。如果 FEDRA 被反叛军取代，那么可能发生的结果有：

第一，反叛军很可能会疯狂屠杀所有曾在 FEDRA 就职的人，这一点在本集中已得到充分证实；

第二，反叛军自己未必有能力维持城市的正常运作。一个例子是，在 E04 中有几个反叛军成员设下圈套企图打劫路过的 Joel 和 Eille，这种只有零星几个人的埋伏不像是反叛军统一部署指挥的结果，更有可能是这几个小兵的私自行动。这既意味反叛军的领导们无法有效地管理和约束基层成员们的行为 ，也意味着反叛军执政后的城市里很可能已经出现了物资短缺的情况，所以这几个小兵才会被迫铤而走险自谋生路，这暴露了反叛军在城市管理能力上的严重不足；

第三，反叛军的统治很可能比 FEDRA 更加残暴，例如 Kathleen 对于 FEDRA 在监狱墙上标注的犯人权利表示不屑一顾，并且在承诺会给告密者接受审判的机会后，她又出尔反尔下令屠杀了所有人；

FEDRA 监狱的墙上标注着犯人享有的权利

第四，感染者们可能会卷土重来。Henry 提到过本市 FEDRA 的最大贡献，就是在十五年前将城里所有的感染者都赶到了地下，并且这么多年来始终没让感染者们再上来过。 这至少说明了 FEDRA 在保护城市免遭袭击这方面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果换做反叛军来接手城防，这群缺乏经验的乌合之众能做好吗？

连 Henry 也承认 FEDRA 有效驱逐了感染者们

因此，明白这一切的 Michael 并没有选择推翻 FEDRA，而是将双方的势力维持在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反叛军成为了一股制约 FEDRA 的力量，这使得 FEDRA 需要分心应对，从而不能肆无忌惮地对人民实施暴政，FEDRA 的残暴统治因此被控制在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城里的居民在两股势力的相互制衡下才得以苟延残喘艰难求生。然而在 Michael 死后，这种平衡立刻被打破，新上台的 Kathleen 率领 Michael 一手培养出来的反叛军推翻了 FEDRA，同时也宣告了整座城市即将迎来悲惨的结局。

Michael 作为贯穿全集的重要人物，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出场，甚至连在 Kathleen 的回忆里露个脸的机会都没有。这位“正义使者”的缺席，也暗示着整座城市的 “正义” 早在 Joel 和 Ellie 到来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既然真正的正义已死，剩下的就只有 Kathleen 和 Henry 两人被各自“不同的正义观”所驱使和裹挟，最终写下了这一集的故事。

最后回到 Kathleen 这个“中年白人妇女”的身份上来。如果不是在末日背景下，那么 Kathleen 多半会成为美国中产家庭里最常见的那类平凡主妇——早晨第三次叫赖床的小孩起床，烤面包煎鸡蛋煮咖啡，帮老公打领带，出门前一个告别 kiss，送小孩去上学的路上遇到接生过自己的医生邻居聊了会儿天，一边做家务一边看《与卡戴珊一家同行》，晚上哥哥 Michael 带着自己的一家人来共进晚餐，饭后跟老公窝在沙发上一起看刚刚更新的《最后生还者第一季》，这时提着南瓜灯穿着万圣节超人披风的 Sam 和小伙伴们来敲门，他胸前挂着的牌子上写着 trick or treat（不给糖就捣蛋）……

这就是为什么要让一个“中年白人妇女”成为反叛军领袖的原因。 鲁迅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里写道“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本集的创作者也是要让观众看到，仇恨会将一个曾经连雷声都害怕的小女孩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最后一刻内心仍在挣扎，迟迟没有开枪的 Kathleen

很多观众不满意那个在烈火夜幕下数次举起枪却没有扣下扳机的 Kathleen，觉得编剧又把观众当傻子，怎么又来这套“反派死于话多”的戏码。我觉得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是，直到最后一刻 Kathleen 的内心依然在挣扎，她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听哥哥 Michael 的话宽恕这对兄弟。

这种挣扎不是在她最后一刻举起枪时才出现的，相反，这种挣扎自始至终贯穿在 Kathleen 这个角色的所有行动里：她面对监狱里接生过自己的医生时也曾一度放弃了杀戮；她在兄弟俩曾经藏身的阁楼里心有戚戚地说“ Henry 是不可能让 Sam 挨饿的”；她在故居里先是笑着向大胡子助手回忆自己和 Michael 的童年往事，然后又哭着说自己无法遵从 Michael 的心愿去原谅兄弟俩；她面对举手投降出来领死的 Henry 没有立刻开枪，而是要先跟他争论“你弟弟的命重要还是我哥哥的命重要”。

Kathleen 明白，如果处境互换，那么 Michael 也不会让年幼的自己挨饿的

她跟医生、大胡子助手以及 Henry 前前后后的每一次交谈，都暴露出她其实是在渴望对方能够给出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放下仇恨。尽管她之前放了那么多狠话，尽管她看上去已经下定了复仇的决心，但是当她最后一次拔枪对准 Henry 时，沉默了数秒依然没有被扣下的扳机和嘴角咬紧的肌肉还是出卖了她，她仍然没有变成百分百的“恶”的化身，她的内心仍然在复仇与宽恕之间挣扎。这种挣扎跟原作游戏 Part II 的结局处，Ellie 掐住 Abby 脖子时内心的挣扎是一样。我非常同意一些观众认为 Kathleen 就是另一个 Part II 里 Ellie 的说法，她们都在执着复仇的道路上失去了太多。只不过及时收手的 Ellie 最终还是等来了自己的救赎，而在仇恨的泥沼里沉溺更深的 Kathleen 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最后的最后，说两句题外话。就像 E03 的主角其实是 Frank 和 Bill 一样，E05 的主角其实是 Kathleen 和 Henry（也许还可以加上 Michael），这其实是标准的单元剧的写法——全剧有一条贯穿始终的主线（即 Joel 护送 Ellie 去实验室），有一对串联全剧的主角（Joel 和 Ellie），每一到两集独立成篇，讲述一个完整的支线小故事。这些小故事有自己的主角和配角，有自己的正派和反派，而 Joel 和 Ellie 则更像是一对途经此地的旁观者和记录者——故事开始时他们带着观众来到这里，故事结束后他们又带着观众离开，只有全剧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小故事的主角才会是 Joel 和 Ellie。这种单元剧的剧作模式既非常适合公路片（主角们不断来到新的地方、遇到新的人物），也很适合架空世界（每个小故事用来展示某个方面的世界观），而《最后生还者》这部剧兼顾公路片特性和架空世界设定，跟单元剧的模式实在太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