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愤怒

应该说这个片子的前半部分还是相当不错的，后半段当抓捕行动开始时，摆在导演面前的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是村长搞定支书，那它就是现实题材的影片，要么是支书搞定村长，那它就是娱乐题材的影片。
事实上导演并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通过在前半部分将那些受欺压的村民做喜剧化、丑角化的处理，他必须为这部影片提供一个娱乐性质的结局，换言之，正义需要以一种并不太符合日常逻辑的形式得以伸张。如果导演能做到这点，那么它会成为第二部《疯狂的石头》。

但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导演竟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主旋律化的结局。支书费尽心思的抓捕一败涂地，最终还是要靠上级政府的力量来伸张正义。这是非常乏味的解决办法，如果这还可以说是导演编剧才思枯竭的无奈安排，那片尾支书和几个新村官在馆子吃饭，坚持支付了自己的饭钱，这个场景的设置就毫无疑问得扭转了整部片的定位，它甚至让人有点厌恶，至少是很失望。导演在这里向我们宣示，恶人已被除去，好人掌了权，招商引资正在进行，村子从此有了希望。这种光明的结局和影片前面黑色的风格太不协调，逢迎的意图因此就太明显了。

    我很欣慰地看到国产电影并没有延续长期的萎靡，今年前有及格大片《投名状》《集结号》鸣锣开路，后有一众迥异的类型电影摇旗呐喊：《爱情的牙齿》《我叫刘跃进》《立春》，还有本片《光荣的愤怒》，颇有星火之势，大概离燎原亦不远矣。且相较于好莱坞纯为大片制造的商业套路和为得奖量体裁衣的煽情，国产影片更有它难得的纯朴在里面。
    《光荣的愤怒》围绕着黑井村支书叶光荣率领广大人民群众反抗雄霸一方、鱼肉乡里的恶霸“四人帮”熊家四兄弟展开故事，情节基本局域在一个夜晚的捉熊行动上，矛盾集中，剧情密集，故事精彩，是《石头》之后不可多得的一份黑色惊喜。
    与《石头》相比，《光荣的愤怒》好就好在它没有刻意地往黑色喜剧方向上走，也没有过份地渲染乡土气息或地方语言，它只是从人民生存中的那么一种现实状态着手，还事情以本来面目，它可以发生在中国任何一个村子里，不必特别落后贫穷，也无需特意夸大其词。这也是《光荣》作为一部喜剧的最成功之处，自始至终没有将笑点局限在语言上，当观众被剧中情节所吸引时，便会从发展脉络上看出端倪，感受到那种弥漫的荒诞气氛，从而会心一笑。与此相比，“大电影”“呼叫转移”系列就纯是那种“上赶子抖包袱、一锤子定买卖”的主，而“放长线，钓大鱼”才是《光荣》的能耐。
     演员自然流畅的演绎也是影片精彩的一部分，无论是正邪两方的叶光荣、土瓜、水根、大旺和熊家兄弟，还是那一干群众角色，都个性鲜明、朴实无华，自有一种代入感，甚至令你感觉不到演员的表演，而那些奔着得奖“用力”表演的人实在还是应该向这样一群演员进行学习的。
    该片能成为一部黑色喜剧与导演曹保平的幽默细胞也颇有干系，本片中在重点段落上都配以默片一样的字幕，那种煞有介事着重强调的效果，令黑色幽默的意味一触即发。尤其是最开始一段“熊老大对着狗卵的嘴巴放了一个大响屁”，虽然观众都知道这是咋子回事，但绘声绘色的描述更能令人捧腹。

这一年多来，许多片子打着“石头”（《疯狂的石头》）的旗号，前后涌现，劣质居多。其意为想着抱“石头”冲天，结果上下不讨好。但这范围里不包括moviegoer+2006推荐榜上的《光荣的愤怒》，即便从片名的结构到方言的运用、幽默的设置、讲述的进程，它们都算一类通俗而娱乐的典型作品。

《光荣的愤怒》并不需要上升到官逼民反的强烈角度，个人宁可把它当作一部以云南农村为背景小成本的乡土商业片，就像从没见到一部片子这么“明目张胆”在调侃我党的威严和纯洁，尽是赤裸裸的讽刺。完全可以想象它背后的艰难以及让步，毕竟中国的体制与环境并不是中小成本电影成长的沃土。基于这点，理解《光荣的愤怒》就变得很简单了，在本质上，它甚至比石头来得更纯，有着中国传统底层的逼迫反抗，而“夺宝行动”终归是看得出不少借鉴，其虚打成分要多上不少，但结果就是彼此呈现出来都挺好看的。

“好看”这概念并不是需要清一色的火爆刺激，如何警醒深刻而是提醒观众别忘记了现实，大不了想下现实中国中有多少潜伏的或实际存在的村匪恶霸，可以肯定说绝对不在少数。不过，个人也不赞成让《光荣的愤怒》与现实政治体制有过多牵连，否则它就是难产相，并且结尾的政治介入会被放大到失败的妥协角度上。

简单说影片就是一个暴民冲击村霸的故事，中心就这么一点。一方是以村支书叶光荣为首（也就是片名“光荣的愤怒”由来），下有一帮拢聚而来、人心各异的村民。一方就是熊家兄弟四人帮，无恶不作、为非作歹，他们握着村长等几个职位，上有领导，下有小弟。光听这故事，就不大想象它能搬到台面上来，尤其是在大力提倡和谐社会的今天：农村基层的党群关系居然如此不和谐，杂音不断。里头恶人兄弟推人房子、占田天地、霸人婆娘，简直就是个地狱。纵然叶光荣身上应是代表着正大的党（村支书），而一边的村长（正名：村民委员会主任）则是腐化的势力。但并见得叶光荣一伙如何强大的信念和战斗的精神，他不时犹豫的神情就可联系到“大汗暴汗”几个网络用语。总之他的行动预谋、原因促成相当简单：看不惯！他也知道周围人看不惯，那借支书之名号召底下的人民起义吧。

狗卵一开始上门叫板时说是被熊老三撤了治保主任，联系到之后的二流子，想着这类人也就和班主任名为关怀差生，将治保委员派给班上“品行最烈”的同学，显然这是与吸烟打架脱不开联系的那种，效果居然也不错，毕竟治保委员只是个被架空的东西。在叶光荣到镇上想着上级出面给点指示之时，熊老三跑去和个制服模样的人交谈，而他们后来又出现在村子里当中。村民在不敢反抗时，需要的也是上面的领导指示，否则他们连拿起木棍的勇气都没有（这跟后面他们站到熊家大门面前的退怯实际上是一个道理）。故事在天降神兵之后，改得太过主旋律了，若是原小说结尾，看着还蛮实际的。

在《光荣的愤怒》后半段，故事就有点不可调节。村民方节节败退，老二一线立即败露，老三一处陷入僵局，老大一边又被反扑，仅剩一路在往死里打着老四。号称功夫加身的狗卵，更是不省人事躺着被老大凌虐一番，那镜头给得很是玩味，就想着狗卵能怒目一睁，突然从昏迷中醒来，又是按住老大往死里打，任周围人拉也拉不掉。这点上，就是影片将熊家四兄弟的嘴脸刻画得形象，戏份虽少，可恨的地方却各自不同。便是老大和老三在饭桌上一吵，也揭露了不同性格。在后来四线并进时，出现不同的情况遭遇时就万分需要，然而大势已去的村民并无法借助己力完成暴动，这时就需要外力介入（应该说在好莱坞片子里也常是如此的美式主旋律和个人英雄主义）。在中国的农村，出不了个人英雄的——似乎导演也没想着将谁弄成英雄主义。那肯定需要从上往下的清扫了，所以，它没能黑色到底的结局倒也不算可悲。前提就是，它发生在中国——无论如何总是需要有上一级来完成对熊家兄弟的最终宣判，而不能私下武斗、杀人远走。

回到抱石头冲天上，这句来自四川的愤怒俗语成为片中许多情绪的由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边是村民遭尽欺辱，一边是熊家洋洋得意，不可调和，就得干上一架。《光荣的愤怒》一边想着能点擦亮点火，可惜好不容易争取得档期又被挤了下来，要么就是冰冷待遇。没办法，六区跟进吧，再卖给CCTV-6，能这样已是不错了。想着复制成功神话，确实有些无奈的“抱石头冲天”（扔石头去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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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我上初中那会，能在学校里横着走的大都为以下几类：一是各个班级里靠拳头吃饭的，有别的班来挑事可以出头，时不时的还要挑其事端来跟其他班级的头头火拼下，以此来排座次，这是暴力的力量；再有就是以政教主任的儿子为首，集合其他老师的子女为一个小圈子，由于我们初中特别奇怪，都是走的体育老师-政教主任-校长的路线，因为虽然拳头稍逊但结合了权利的力量；相比之下，一批在拼拳头上败下阵来，又没有权利撑腰的暴力集团的失败者却形成了第三股势力，被开除后混迹校门口的书店，食杂店，虽然在校的时候是失败者，可是另外两个集团却不敢轻易招惹，因为出了校门就底气不足，这是无畏的力量。这三股势力当时类似于三国，互相制约。当时学生里总是流传各种传说，哪伙的谁谁今天给哪伙的谁谁灭得没脾气，哪伙的谁谁第二天又带哪伙的谁谁给哪伙的谁谁修理得更惨。直至统一乱世的一个传说中的人出现了，他的传奇经历很黑色幽默，大嘴巴很贱，爱装B，他爸还是政教主任，哪伙也不招待见，在学校混不下去就退学了在校外混，结果还是很惨。直到他爸给他招安，当了学校的体育老师……

  叶光荣很像那个传说中的人，但他面对的态势要严峻得多：“四熊”老大是混混，拳头硬；老二是支书，管钱袋；老三是村长，有权势；老四是厂长，有眼线。集合了暴力和权利的力量而且还有东厂性质的特务。光荣有的只有愤怒，但是光荣有另一种力量，那就是群众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弹性很大，可以瞬间爆发也可以瞬间崩盘。光荣打到“四熊”的过程很像农民起义，利用集权造成的反作用力和集体无政府主义的破坏力，有统一行动却没有统一的目标，打到“四熊”后怎么办？黄袍加身，像极了那个古老的桥段。有人诟病结局太过和谐，不知道《光荣的愤怒》有没有海外版本的结局，这是制度的力量。但我觉得曹保平最后肯定跟光腚总局玩弄了一个小智商，最后一个镜头，熊老三的一声“光荣”也许是光荣的幻听，这是体制的力量，新的“四人帮”。

  光荣到底时不时英雄暂时不置可否。群众到底有什么力量？近几年，网络暴力甚嚣尘上，屁民们以几何级数的力量围剿一件另一件的热点：虐猫女，铜须门，躲猫猫，70码，虐婴女……事情走向好坏暂时不盖棺定论，至少我们发现撼动了体制的力量。光荣如果有一台数码相机和网线，事情也许会更简单点，这是群众监督的力量。也许我们一无是处，也许我们有最强大的力量。

  去年公司办华语导演处女作电影展，选的片子正是曹保平的《光荣的愤怒》，送邀请函那天给曹保平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地址。在学院路下了车却转了半个钟头找不到，当时《李米的猜想》红得发紫，我便自作聪明的想现在曹保平是腕了，肯定住在高档酒店，便专挑高层瞄。大跌眼镜的是曹保平居然住在一个60年代团结户改造的小旅馆，一推门，曹保平穿了个大裤衩子，耷拉个拖鞋连道辛苦辛苦，让我倍感亲切。这样的曹保平，这样的《光荣的愤怒》，这是质朴的力量。电影展期间专访曹保平，传媒大学的志愿者紧张得要命，抑扬顿挫的问：“曹老师，请问您的电影里有自己的世界么？”听得我们直想撞墙，曹保平也呆了好久：“您可以不用这么有力量。”不过当时那帮孩子真是跑前跑后尽心尽力了，无奈，这是教育制度的力量。《光荣的愤怒》据说是2007最后大学生欢迎的电影，影展期间曹保平现场也热闹非凡，我想这是当代大学生底层关怀的力量。

  说回我们初中的那个传奇，他政教主任的老爸给他招安回学校当体育老师后，由于各个圈子里都混过，一时左右逢源，还能时不时上课时调戏下发育好的姑娘。后来接班当了政教主任，后来又当了校长，有权有钱，昔日校外一起混的那些哥们也都出头了，可以说是黑白通吃。谁能想到因为有一次体罚学生，小男孩想不开，回家上吊了。放到东北，孩子家里肯定操刀给他跺了，可是到他这没人敢惹。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妈妈，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不哭不闹，只是摆了个摊在学校门口卖起了盒饭，摊位前挂了个牌子：血债血偿。最后吸引到各大媒体曝光，事情终于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那么，到底谁最有力量

    看的DVDscr的版本（再次谴责下自己看盗版的行为），质量不是很好，而且一上来看到乡村背景就有点不太想看。
    但是没想到不过看了几分钟，就被情节吸引住了。
    故事拍的不错，挺紧张激烈的，也挺幽默，还挺多批判元素。
    然而结尾前的转折被很多人诟病：明明镇里的孙书记之前已经被熊家兄弟收买了，这时却带领警察从天而降，一举把恶势力一网打尽。很不合理，似乎过于“和谐”了。
    可能所有人在那一刻想的都是，村民的反抗最终还是失败了，邪恶还是战胜了争议。
    可是我后来回过头来想想这个转折，就觉得它实在太精彩了：
    1.不把结局改成“正大光明”版，就不可能通过审查。我一直认为电影一定不能做地下电影。民众看不到，你再有思想都白搭。影片不是拍给小众看的，电影本身就是大众的，既然拍出来了，就要尽可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传播电影的主题，也创造更多的商业价值。好的电影应该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而不是甘心埋头于夹缝中。
    2.happy ending 式的大结局，总是会让观众看完以后开心一些。其实我在这个转折以前都已经想象的到那个可能出现的更合理的结局。但是那太令人绝望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结局，虽然我还是会觉得电影拍的很好，很有艺术性，但是这一天心情都会变得很糟。如果一个导演总是拍悲剧结局，最后肯定不会有人去电影院看他的片子。没有谁想花钱买罪受的。
    3.曹保平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并没有为了让这个结局显得更圆滑而改掉之前对孙书记的描述。这自然不是个简单的疏忽，我相信他是有意如此的，或者说，这个结局是他无奈而为。他让我们清晰的看见了那只“看不见的剪子”。片子中的故事不再黑色，但是拍片子本身这个故事就变得更加黑色。不但批判了中国黑暗的官僚制度和农村的恶霸现象，更批判了回避这种现象的电影审查制度，这是更深一层的批判，其实他更令人绝望。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片尾一年后新村委会在土瓜店里吃饭，吃完后土瓜说“赊了”的时候，影片有一个停顿，它足够长到以至于让观众不由得去想新村委会可能的反应。很自然的，有可能他们也会选择赊账。这将是一个绝妙的高强度反讽。
    过了这个停顿，影片继续照着原来的和谐的调子走了下去，但是这时候你已经震撼于这种“可能性”。它没有发生，但是它却让你思考了。这种留白，无疑是更高水平的。
    
    不能不说，在99-02年的低迷后，中国电影已经悄然转型，全面商业化。在DVD盗版商、网络资源和进口影片的三重打压下，90年代的中国电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一条路，名导演们使唤着全明星阵容靠着“大片+炒作”疯狂的捞着钱并同时流失着口碑。
    另一条路，一部分既不打算向票房妥协也不打算向广电总局妥协的导演，为了他们崇高的艺术追求，不惜让自己的电影走向地下。他们抱回了一个又一个的奖项，但是国内却没人看过他们的电影。
    通过《光荣的愤怒》和《李米的猜想》，编剧出身的、会说故事的曹保平找到了第三条道路。
    让我们共同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那些带着“搞笑”来看这电影的人，你们的失望在我看来就已经足够构成“愤怒”了。
中国农村问题看来还是被粉饰太久了，几乎没有人真正在想这是一个如何活生生地又每天都在发生着的故事——不，错了。那一群如FBI似从天而降的警察，在我们每天看到的故事中从来不存在。这使这电影成为了更大的悲剧，类似于龙应台介绍说《窃听风暴》的那个重要的悲凉——“东诺士马克的电影用了很多当初东德的机关大楼实地拍摄，但是监狱博物馆的馆长却拒绝了他拍摄的请求。原因？馆长说，因为东诺士马克的剧本不符合史实:整个东德历史，像魏斯乐那样“良心发现”的秘密警察，对不起，一个都没有。 ”
官逼民反是一种对梁山泊的怀念，可是各怀心事各有原因的动机却又足以让人们知晓，所谓英雄好汉永远都无法不被我们奉在高高在上的“高尚”的位置里，用膜拜与幻想去祭奠。
这是一部愤怒的电影，节奏紧凑的剪辑手法类似于寻枪、石头，但这一次几乎没有“掩饰”地对制度与现实发出的声音，比起前两部电影更直接。但黑幽在中国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让寻枪被称为惊悚片石头被当成喜剧电影，而愤怒竟然必须假借于石头进行宣传。
中国人不喜欢知道事实不愿意看到真相，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据说有很多大学生说这电影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大学生最喜欢的电影了，很是忿忿不平地批评着“画面质量”之类的想必他们本人也都没搞清楚的概念。我是不愿意相信的，我总是认为那些大学生们，那些将在几年后成为这个国家最强有力发音者的骄子们，至少是知道真实的重要性的。看来我错了吧。
让人尴尬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也许根本就不认为这是真实。
愤怒者光荣。而光荣属于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