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1975

HD

主演:玛格丽特·捷列霍娃,因诺肯季·斯莫克图诺夫斯基,奥列格·扬科夫斯基,菲利普•扬科夫斯基,伊格纳特·丹尼尔采夫,尼古拉·格林科,阿拉·基米多娃,尤里·纳扎罗夫,安纳托利·索洛尼岑,亚历山大·米沙林

类型:电影地区:其它语言:其它年份:1975

 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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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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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镜子1975电影免费高清在线观看全集。
  本片是导演安德烈·塔科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的一部自传体电影。幼年的塔科夫斯基随着母亲(玛格瑞塔·泰瑞柯娃 Margarita Terekhova 饰)去亲戚家借钱,他独自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发现了一面镜子,并通过镜子审视自己,在巴赫的音乐中,塔可夫斯基的回忆慢慢带出了一系列的事件:电视上在播报一个口吃的年轻人通过催眠治痊了自己;一个被家庭忽视的妻子遇上一位迷路的乡村医生,两人之间产生若即若离的关系;一个未曾露面的叙述者与前妻在争吵;一个早熟的年轻人备受军事指导员的呵责。这些毫无关联的片段式回忆通过镜子串联起来,展现了导演对时间、历史、生活、土地、梦境等意象的哲学思考。  导演的母亲在影片中扮演艺术家的母亲;他的父亲,一位著名的俄罗斯诗人,在画外音中朗读自己的诗作。散户大战华尔街:GameStop传奇临时天堂键1959丁若镛惑星公主蜥蜴骑士法图姆大话红娘刘易斯·卡帕尔迪:此刻的我难兄难弟来吧冠军 第一季猿人星球:为地球而战占据香草抹茶轮友基恩1924英雄情泪保山河刀马旦我爱我猫电击少女 第一季宜家:组装帝国寒蝉鸣泣之时行尸走肉:存活之人第一季龙与地下城粤语舞动青春梦小熊维尼孝行天下太空熊猫英雄归来幸存危机光之壁画弗莱蒙与希特伦害虫笨鸟天涯海角小萌妻超感神探 第七季现场清理人第四季最后的疯狂1987成真格林 第五季鸳鸯劫接线女孩第三季绅士们邪魔入侵永别了霍夫曼先生命运/奇异赝品黎明低语

 长篇影评

 1 ) 摘录

之五
       1974年的《鏡子》(Mirror),是塔可夫斯基電影生涯的顛峰之作,這是一部集記錄性、自傳體、新聞史實和詩意於一體的「作者電影」,是塔可夫斯基一生電影理念最完整的表達。

雕刻時光的印記

        回憶母親,對母親的愛和愧疚感,對母親不朽的懷念與同情,從母親如何塑造今日之我的方式來紀念母親,用母親一生的命運來詮釋童年的記憶和感傷,是《鏡子》的主題,而電影形式的豐富性與藝術表達的多樣性,可說是迄今為止電影研究不可或缺的經典範本。台灣學者、研究塔可夫斯基深具心得的李泳泉教授指出:「《鏡子》擺明是塔可夫斯基的自傳性電影,卻不止是自傳。塔可夫斯基將不同風格的影像(彩色的、黑白的、紀錄的、寫意的、慢動作的)和繁複多樣的聲音(同步聲、畫外聲、吟詩聲、空間聲)結合起來,將記憶和回想、夢魘和史實、音樂和詩篇相應相扣,使整部片子成為心靈對話和歷史見證的總體相,令人嘆為觀止」 。


        在電影中,「鏡子」當然不是一個玻璃製成的反射體,而是一個難以用單一語詞或具體描述來把握的抽象概念。也許可以把鏡子看成是一個時空的介面,它讓碎化的時間和流轉的空間通過它而串黏成一段懵懂迷失的童年,一段遠離之後又不斷迴光返照的記憶;也可以把鏡子看成是一場精神的反思和內省的曲折歷程,但這種折射又不是物理的、反映的、複製的,而是經過歲月的沖刷、記憶的再生、道德的審叛而幻化為一場赤裸的告白、泣血的懺悔。這個作為「介面」的鏡子,實際上並不是平滑光亮的,而是龜裂或折損的,它反射出的不只是生活的寫真,而是靈魂的煎熬、失望的膠著、無盡的惆悵,一個難以補償的懊悔,一段難以追回的愛。這面鏡子也許不是單面而是雙面的,父親、母親、兒子分別站立在鏡子的兩邊和邊緣,每一個人都試圖努力透視鏡子背後的親人,但卻只能觀視鏡中呈現扭曲變樣的他者,精神失常的母親既在鏡中(記憶的往事),又像似在鏡外,既像活在兒子的心中又像似封存在鏡子薄面裏,父親總是模糊而難以識別,但他的遺棄、他的疏離、他的失意,又是清晰可辯的。

              也許鏡子根本不是鏡子,而是記憶的破網,它流失了生命的尊嚴和承諾,卻攔下了凝固的追思和惘然;也許根本沒有鏡子,也沒有反射,因為鏡面之前不是具體的人,只是塔可夫斯基零亂的記憶,一組、一段、一堆記憶照著鏡子,或者一面鏡子反射著一組、一段、一堆記憶,也許這就是生命的存在,它除了迷惘之外,什麼也不是!


             相對於塔可夫斯基希望「不要把《鏡子》看的太複雜」,觀眾因為看不懂《鏡子》而把理解的焦慮轉化的某種震怒和抱怨投射在塔可夫斯基身上,這時,導演和觀眾之間又像似「鏡子」和「照鏡」的關係,觀眾希望以塔可夫斯基為鏡子而看到自己,不料卻看到的是自己的失敗和魯鈍。這是因為人們總是缺乏經由自我經驗的深刻提鍊來體認他人的經驗,這是因為人們總是寧可迷失自己也不願正視他人。塔可夫斯基讓他的觀眾看到了自我的誤解,看到了自我的扭曲。在《鏡子》這部影片中,塔可夫斯基斷然撕裂了觀眾習慣在電影中尋求認同、模仿和共鳴的那種情感,他殘酷地使觀眾自我分裂,他讓觀眾經歷了一種「精神的脫皮」,在蛻化之中重新面對另類的人生。塔可夫斯基把鏡子說成是一個「符號」,一個難以用一般認知予以解碼的符號,但是對觀眾來說,鏡子不是符號而是問號,它既一個「平躺的問號」而使一部分觀眾放棄了所有的疑惑,也是一個「直立的問號」而使一部分觀眾懂得在進入塔可夫斯基的世界之前,首先進入自己的世界。


             塔可夫斯基將《鏡子》看成是純粹真實和完全是自己的故事,「一部重現我所摯愛與熟識的人的生活」 ,他把自己歸類於「創造自己內在世界」的導演 。由此看來,也許可以把《鏡子》看成是塔可夫斯基通過記憶的重組來重建自我內在世界的過程,或者說,是一幅塔可夫斯基的「自雕像」,一種藝術主體形式的誕生。

              由於是自己的故事,它擁有一個「專屬於作者自己的時間」,可以干擾、打斷、重組、調換、伸長或壓縮。塔可夫斯基反對艾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的「蒙太奇」(montage)理論而以「時間壓力」(time-pressure)取代它。時間壓力就是一種「雕刻時光」的過程 。塔可夫斯基強調影像中內含的自然力量,掌握這種自然力量就是就是掌握時間的韻律,這個過程絕不只是電影技術上的編輯或剪接,而是「時間之感」的塑造。時間的韻律可以表現於自然景物的遞變和轉化之中,它可以表現為小溪的「緩流」、驟雨的「紛飛」、河流的「湍急」、瀑布的「狂瀉」、海洋的「靜默」,以組合的記憶去補捉那印在自然景物中的時間印記,不就是「時光的雕刻」嗎?於是,「雕塑這種時間之感」,就成了塔可夫斯基藝術魅力的精華所在。

無法盡付言說的存在

              《鏡子》雖然是一部自傳式的作品,但每一個觀賞《鏡子》的人都會獲得一面自己的鏡子,或者顧影自憐,或者撫鏡沉思。雕刻時間的印記!這是何等博大無邊的藝術野心,對觀眾而言又是何等苦澀的自我挑戰。對許多人來說,對許多處於「煩」之中的主體失落者而言,年長生命的憂傷已無力重組原本鮮活的兒時記憶。記憶的破碎、故人的零落、舊屋的斑剝、草木的退色,一路走來的生活,沉重地有如薄羽載石般的不堪承受,以致羽斷毛飛、香消玉殞。於是,記憶有如散落四處的水珠,只能依靠哀傷和懊悔來組串,將它稀稀落落地、折折皺皺地縫補成一一張張面目已非的生命網布。在某種意義上,存在之「忘」距離存在之「源」何其遙遠,如果沒有經受生命的挫折和傷痛,吾人將如何體會塔可夫斯基的電影語言,以及那種「無法盡付言說」的超驗意境?但是吾人依然感謝,依然有一種矇朧的踏實感,因為塔可夫斯基創造了一種「詩化意像」的敘事手法,這是一種經過「超驗性玄思」而後在渾然忘我的運鏡下醞釀而出的「意識鏡像」。在那種總是輕盈徐緩的、晶瑩流亮的、憂柔沉鬱的,有如冰星冷月、薄霧山煙般的鏡頭之下,塔可夫斯基為人們營造出一個有如濃縮雨珠的小小世界,使人陷入這個小小世界的情感之洼、意境之網而難以兔脫逃離。


        在塔可夫斯基的世界中,空間失去了邊界、時間失去了軌跡、靈魂失去了透明、身體走出了自身,這是一個只能用心靈共振、用情感交換的世界。在塔可夫斯基的鏡頭下,意像已不是單純的表像,也不是單純的再現,而是表現為哲思的符碼,智慧的迷津、生命的雕痕,讓人們即使在沉思中也能感受時間的浮印在眼膜滑溜,即使在物換星移中也能體會現象與本質之間那種寬大無私的和解,像展畫在前的驚喜,像迎面之吻的淳美。塔可夫斯基的鏡頭,像一張濾網,它濾去了一切庸俗的雜質,只留下一塵不染的「原素」,一種必須以鮮血與之交杯的生命原質,它具有籲求世界靜音、時間停格、空間殞落的力量,在每一個鏡頭的仰起、俯聽、旁補、直觀中,在達文西的畫作和巴哈的音樂中,在幽黯的曠野、母親的哀思、燃燒的火屋、父親的歸來,在鏡中的自我肖像中,顯示一種純粹性,一種純粹的、原始的悲劇性。
以上摘錄於http://www3.nccu.edu.tw/~gcsong/Andrei%20Tarkovsky.html

 2 )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也有人类的气味

  但这里只会让铁的照耀害怕;而如果这里还有什么发光,愿它是一把剑。要不是镜子招待我们,我们也就不会喝尽桌上这个壶:让它们其中一面破裂,而我们在破裂处绿如叶子。
                                 ——保罗-策兰《羊齿草的秘密》

  毫无疑问,和全人类一样,艺术家正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时代。只不过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生存中的尴尬所在(即使他们意识到了也不一定清楚那种感受实际上是什么)。站在一般性的角度上看,尴尬本身无处不在,但有个布局广泛的、来自前人警诫的声音告诉我们,尴尬大多源于人的意欲与现实之间出现的断裂。意欲可说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基本心理动力,但同时,它也是距离事物的柏拉图式的理念最远的东西。因为意欲对智力与能力会产生绝对控制,从而使人们失去直观认识事物的能力,这种能力的缺乏必将造成人类对生活的误解,并且让他们以为能循着功利主义的方法论摸黑走到底,却被另一副凌驾于现实之上的利齿咬住了脚踝。叔本华的哲学便十分强调“直观”这一概念,他本人认为,认知能力被意欲操控与否,即是区分凡人与天才的关键所在——“我们在天才创作的作品里经常见到并非蓄意的、不带目的的、甚至部分是无意识的和直觉的成分,这是因为原初的艺术认识完全脱离和独立于意欲,是一种不带意欲的认识”。
  这话不得不让我想到俄国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以及他的代表作《镜子》。作为继爱森斯坦以来最伟大的俄国导演,也是瑞典电影大师伯格曼口中那个“掌握了他永远也无法进入的房间的钥匙”的人,塔可夫斯基拥有极为独特的电影美学和浓烈的个人化视野,是自我的光影世界中的绝对独裁者。事实上,在世界级导演的殿堂中,塔可夫斯基的可研读性早已远远超过一位电影作者,而成为了一种现象,开辟出数条幽径,直通向种种不同的意境。以《镜子》为例,这是一部自传性的作品,讲述一位艺术家的童年体验与成长。其中的画面语言象征主义极强,在结构上则全然拒绝线性叙事,而带有无与伦比的诗意气质。它的形成更多是基于直觉上的体验、心得和个人感受,而摒弃“理智”的作用,在这部电影里,只有直接地、纯净地面向自然与精神的感官才是有意义的。
塔可夫斯基本人认为,艺术决不能将概念之间的互动作为终极目的,形象是具体的物件,但却沿着神秘的途径延伸到超越精神的地带。这种纯粹的认知力所达到的柏拉图式的理念,在《镜子》中主要存在于三种表达层面,它们分别是:从生活中平凡的细节与时刻中捕获意味、对自然和人物庄重的追随凝望、以及沉郁优美的诗歌旁白。影片始于通过催眠治疗口吃的男孩的电视画面,接着在片头字幕之后切入一位妇人坐在篱笆上抽烟注视远方的背影,其后的片段还有舔舐一滩牛奶的黑猫,孩子的手不断翻动的书页,着火的木屋,一只鸟撞破窗玻璃的一角飞出,桌上滚落的玻璃瓶,下雨且坍塌的房间,母亲在镜中的老去瞬间,木桌上缓慢消失的雾气印痕,雪地中枯木下站着的男孩一把抓住停在自己毡帽上的鸟。这些画面都呈现出了一种静思默想的本质,是从意欲世界截然分离出来的纯粹表象世界,换而言之,它们并不与任何实际的价值或用途相关联,却可在思想之中有无穷无尽的指向。它们是出于“无用”而被人们忽略的真实时刻,这种真实又在画面的构图与光线中被赋予了审美意义。塔可夫斯基吟咏这一切,且他的方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固定镜头,而是代之以大量的推拉镜头以及巧妙的轨道车运动。他的电影语言中的凝视感十分别致,镜头的移动和对焦具有一种朦胧与无意识的特性,像孩童一样天真和无目的的视角。如镜头长久地对准狂风乍起的树丛;又或者从吃饭的孩子平缓移向发呆的母亲,随母亲移向放有枯萎花束的窗边,从窗边移向外面被雨点拍打的铁罐;再或是在破旧的房间内缓慢摇动,接着沿走廊向尽头的蓝色窗帘前行;还有从台上的凸肚瓶的花纹特写拉远,并突然把焦点转向后面奔跑的孩子。这些场景与长镜头调度的不可知性,及其所处的跨界、中和、不拘的特殊状态,共同造就了塔氏电影中最主要的两大因素——梦境与回忆。
  同样,使本片步入晦涩难懂的电影之列的原因还有它的复杂结构。其中大致可分为创作者的童年回忆和当前经历这两条基本线索,但却穿插着许多梦境与幻象,还有新闻纪录片,构建出个人体验之上的时代现实,形成了全新的时空组接。在塔可夫斯基看来,艺术可以再造时间,而回忆使生命得以重访过去。不拘于线性顺序也是塔可夫斯基对事物直观理念的体现。若想要以最纯粹的方式观照一个客体,我们必须忽略它在时间、空间上所处的位置,即关注它的个体性。这是因为唯有当时间和空间——这是我们认知的主观和形式条件——被抽走之后,这一客体才可以成为理念。因此伯格曼才会说塔可夫斯基“创造了忠实于电影本性的语言”,他始终坚持的原则就是与生命保有纯粹的联系。
  除了精神维度上的神性之外,某种程度来说,塔可夫斯基在影片中所表现出的美学思想往往带有一种痛切的破碎和衰颓。塔可夫斯基非常珍视弱者,尤其是小孩、女人和疯子,他认为痛苦之后的疯狂恰恰是精神的高级形式。与充满自信力量的躯体相比,他更偏好探索伤痕累累、犹豫不决的生灵。这就应和了波德莱尔观点中“美与忧郁、不幸、理想的缺失有关”。在塔可夫斯基眼中,个人的学识与能量都无足轻重,他如同虔诚的僧侣般坚信唯有信仰决定生存的意义。也只有通过牺牲和受苦,人类才能获得拯救,走向重生。
  平常人沉浸在纷乱、骚动的生活里面,由于意欲的缘故,他们隶属于这种生活,他们的头脑充满着生活中的事物和事件,但却又一点都不曾意识到这些事物、甚至生活的客观含义。而塔可夫斯基则始终在以博大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大地、雨水、着火的灌木丛、人类的缄默和孤独。在艺术的漫漫长廊之中,他已像片中的殉道者一样直抵人类的尽头,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3 ) 论《镜子》——塔可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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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法国人来说,《镜子》使他们联想到了普鲁斯特的世界,也即记忆。

对于普鲁斯特来说,时间不仅仅是时间,但是对一个俄罗斯人而言,他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俄国人必须自我保护,而普鲁斯特需要的则是自我宣传。俄国文学存在着这样一个强大的传统,它以童年和少年的记忆为中心,试图用自己的过去来解决问题,这是一种悔恨的方式。

那么《镜子》是这样吗?它体现的也是这种文学类型吗?

是的。而且,这部影片在俄国观众当中引发了许多讨论。有一天,电影放映之后组织了的讨论持续了很久。午夜过了,一个女清洁工来打扫放映厅,她想把我们赶走。之前她也看了影片,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就《镜子》讨论了这么长时间。她跟我们说:"一切都很简单,有个人病了,怕死,突然回想起自己给别人造成的痛苦,他想要赎罪,祈求宽恕。"这个女人头脑简单,但她全看懂了,她抓住了影片所说的悔恨。俄罗斯人总是活在当下这个时间里。文学只是这样造就的,那些简单的人很了解这一点。从这个意义上说,《镜子》可以算是俄罗斯人的故事,是关于他们的悔恨的故事。严格地说,放映厅里的评论家们并未理解这部影片,而且越讨论,他们越不理解。这个女人或许没有读完小学,却以她的方式给我们说出了一个蕴藏在俄罗斯人的悔恨中的真理。

《电影周二》,法国文化电台,访谈记者罗朗丝·科塞,1986年1月7日。--原注

摘自《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一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10月出版

作者:安托万·德·贝克 (Antoine de Baecque),电影批评家、史学家,法国《解放报》文学版主编。译者:方尔平

 4 ) 《镜子》里的诗(另译版,附对应的Time Line)

诗其一(11:45-14:00) 我们相聚的每一刻 都当做节日在庆祝 世界只有你我 比鸟更轻盈勇敢的你 飞奔下环旋的楼梯 带我穿过丁香花丛 来到你的领地: 镜子的另一边 夜幕降临,我得到恩准 走近圣坛,黑暗中渐渐显现 你赤裸的身体 我唤道:"祝福你!" 尽管,我知道不该大胆惊扰你 桌上的丁香伸过来轻触你的眼帘 你的眼帘安详平静,双手温暖 水晶中河流奔腾,群山朦胧,大海苍茫 你碰着水晶球,安睡在王座 神啊!你曾属于我 你醒来改变了平凡的人类语言 我的声音充满了洪亮的共鸣 现在"你"有了新的含义——"王" 一切都变了,即使是最平凡的事物 当水晶在我们间泛起层层变幻之时 我们不知身在何处 奇幻的城市,海市蜃楼般飘过 薄荷铺就的路上 鸟与我同行,鱼也逆流跟随 天空展向远方 命运如同挥舞利刃的疯子 紧随在我们身后

诗其二 (28:24-28:54) 昨日我一直在等你,他们猜到你不会来 记得昨日吗?多么晴朗啊!不必穿外套 今日你来了,他们已安排了阴沉的一日 下着雨,天色向晚 雨水滑落冰冷的树枝 言语难以抚慰,手绢难以拭干

诗其三 (1:00:12-1:03:15) 我不相信预感,不怕凶兆 不逃避诽谤和诋毁 世上没有死亡 人人不朽,万事恒久 不必惧怕殒命 在十七岁,抑或七十岁 只有真实和光明 没有死亡和黑暗 我们终于抵达了海边 撒出渔网,收获"不朽"的鱼群 住在永不倒塌的房屋里 我召唤所有的世纪 都进去建造房屋 这才有你的妻儿与我同坐一桌 曾祖和曾孙共聚 未来已经实现,如果我举起手 留给你的,将是五道光芒 我以骨骼为支架,撑起逝去的岁月 我漫步丈量时间,如同行走在乌拉尔山脉 我拣取一段,向南而行,草原尘土飞扬 一只闲游的蚱蜢轻触我的马蹄 仿佛僧侣在预言我的死亡 我将命运系在鞍上 像少年般,策马驰向未来 我的不朽已然足够 我的血液已淌过沧海桑田 为了一个温暖的角落 我愿付出性命 只要性命的飞针 不再将我如丝线般拨弄

诗其四 (1:34:22-1:35:50) 人只有一个孤独的身体 灵魂厌倦了这副躯壳 它穿过角膜飞向天空 飞向冰封的罗盘,飞向鸟的战车 它听到自己生活的囚牢外 森林的喧嚣,大海的乐章 没有肉体的灵魂一无所有 没有思想,没有行动, 没有意识,没有语言, 没有答案的问题: 在无人为伴之地独舞之后, 谁还会归来? 我梦见另一模样的灵魂 它燃烧着从羞怯奔向希望 火焰照亮了这个地球 留下几束丁香作为纪念 奔跑吧,孩子 不要悲叹欧律狄刻的命运 驱着你的铜环、跟随那火光 你踏出的每一步即使再轻微 也将听到大地欢快的回响

…………………………………………………… 后记:诗记录以1:47:01的版本,即1h47min1s.本次记录仅做微改,需要蓝光版资源可以私我.

向老塔致敬!

 5 ) 《镜子》——世界是一面镜子

  看电影的时候,我一直跟自己说,这真是件残酷的事情,那些被深藏的、隐秘的、难言的、丑陋的伤疤一并被揭开来。

  有几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有几次忍不住流下眼泪,有几次实在无法再看着屏幕,但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又吸引着我迫切地想看到那些被时间掩盖的角落。

  是什么让我如此着迷却又如此惧怕?

  艺术不能说明只能讲述,正像塔科夫斯基说的那样,他在展现生命,而非讨论。他给人的不是一个结论或者一个需要讨论的细枝末节,而是一种看待自己的方式。

  电影由散乱的镜头拼接,很多时候是模糊的,让人置身云雾,但是又有一只手一直坚定的拉起我顺着这条路清晰的走下去。

  《镜子》中的世界

  塔可夫斯基曾经这样谈论《镜子》:“不要把《镜子》想象的太复杂,它不过是一条直线式的简单故事,没有比这更易读的了。”

  塔可夫斯基在《镜子》中讲述和回忆了自己生活的很多片断,这些片断彼此关联,相互渗透,以至于让我们难以区分,深感迷惑,人们在说到《镜子》的时候,也往往称之为“非叙事性”的。毕竟那些故事不是我们的经历,甚至和我们的经历大相径庭,但这并不会阻止我感受到这部电影的美,以及这种美传达的力量,信念,以及探索的勇气,这也让《镜子》有了被读解的可能。

  塔可夫斯基曾经为《镜子》辩护说:“如果两个人能够经验同样一件事情,那怕只有一次,他们也将能够了解彼此,即使其中一人是生活在旧石器时代,而另外一个则是成长于电化时代。上帝赋予人类能力去了解、体会人类共同的冲动--包括自己的,也包括别人的。”

  虽然我们的经历如此的不同,但是我们还是以不同的方式经历过很多同样的事情,这些事情,正是一个人之所以成为人的必须,我们在其中思考,生活,感动,而塔可夫斯基则用他的镜头,把他的思考,生活和感动凝固下来,成为他的“时光的雕刻”。

  《镜子》是在讲述导演塔可夫斯基自己的故事,从童年父母离异,到他现在的情感矛盾,从30年代苏联相当严酷的社会环境,到战时的混乱,亲人的离去,再到他拍摄电影的当下。塔可夫斯基故意使用同样的演员来扮演不同时刻的不同角色,他的母亲和妻子的角色都使用了Margarita Terekhova作为扮演者,他自己儿时也和自己的儿子使用了同样的演员,加上其中很多明显的幻想段落,都使得这部电影具有了更多梦的意味。

  *主要角色

  母亲Maria,她的同事等人也称她为Masha,Marousia;
  主人公Aleksei;
  妻子Natalya;
  主人公的少年时代Alyosha;
  主人公的儿子Ignat。

  在这五个角色中,母亲Maria和妻子Natalya的主要形象,以及主人公的少年形象和自己的儿子都使用了相同的演员,而主人公自己则始终没有正面出现,也就是说,这五个角色,实际上只有两个演员。区分Maria和Natalya几乎只能依靠Maira抽烟这一点。另外,母亲Maira的老年形象,则是塔可夫斯基自己的母亲塔可夫斯基娅亲自出演的。主人公幼年的形象,则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

  此外,在电影中不同场景中重复出现过的人物还有父亲,也就是Maria的丈夫;主人公的妹妹Marina;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明显是在模拟50岁左右的阿赫玛托娃的形象;一位医生。

  在电影中只出现一次的其他一些人物,还有母亲的同事Lisa,一对西班牙中年兄妹,主人公少年时的军事训练教官以及一些一同接受军事训练的少年,其中有主人公初恋的女孩子,战争时期主人公家人的一个邻居。

  在电影中大量出现塔可夫斯基父亲的诗作为背景声音,这些都是诗人自己朗诵的。

  《镜子》被一些研究者分成14个段落(不算片头的字幕),时间上一般分为战前,战时,战后三个时期,分别对应30年代,40年代和60年代,更为合理的区分方式则是以主人公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两个时间段作为标准,另外加上一些想象的场景和纪录片段落,总共有16段。

  1. 治疗口吃

  战后,现在;真实的场景,彩色
  Ignat打开电视机,是一部治疗口吃的影片,医生通过暗示和引导的方法,治疗一个高个年轻人的口吃毛病,最后那个年轻人流利而响亮地说出:“我能说话了!”塔可夫斯基似乎是在以这一段影片来表达自己打破长久的失语状态,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的心情。

  2.片头字幕

  塔可夫斯基仍然使用了巴赫的音乐搭配片头的字幕,使用的是管风琴小书的第16首"Dasalte Jahrvergangenist",“旧日时光一去不返”,BWV.614。

  3. 着火的房子

  战前,过去;回忆的真实的场景,彩色

  母亲Maria和一个医生在田野中谈话。画外音是主人公自己,此后主人公一直以画外音的方式出现。A.塔可夫斯基的诗也第一次出现。

  镜子第一次出现在几个小孩跑出去看烧着的木房。那是儿时老房子的内景,母亲Maria和幼年的主人公,以及主人公的妹妹。

  镜子中的影像逐渐清晰。鹅黄色的光晕笼罩着房间,两个小孩站在门口,一高一矮,玻璃储水罐静静地站在地上,门旁的桌子上堆放着杂物,墙上挂着两个锅。

  整个场景安详地让人不安,孕育着一种爆发,在暗示战争的来临。

  战争一如那所燃烧的旧房,没人能挽救,没人能逃离,没人能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难的降临和束手无策的去经历。

  镜头静止在火焰窜升的木房,仿佛隐喻战争的永无止境,就算结束也要以燃烧殆尽作为高昂的代价。
[着火的房子]
  4. 母亲梳洗头发

  战前,过去;想象的场景,黑白

  幼年的主人公睡在床上,彩色的场景转入黑白,风掠过灌木,鸮鸟略显孤独的鸣叫,孩子呼唤着爸爸从床上坐起来,父亲帮母亲梳洗,黑白的影像明显带有梦的气质,水的声音和环境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大。

  母亲湿淋着头发直起身,在坍塌的房子中走过,她走过镜子,水滴不断从上面落下。她双手按着身上的毛巾,当再次出现在镜中时,容颜已瞬间衰老。

  时间总是在我们不注意时以飞快的速度流失掉。

  一天中,钟表上指针的转动圈数描绘了时间的轮回,那是它的宽度,而在人身上则显示了时间的长度。母亲面孔的变换是时间的速度,也是孩子心中对母亲衰老的惊诧。

  如果有人留意看看自己母亲的手,也许就会想到自己紧致的皮肤有一天也变得松弛,渐渐长出老年斑,血管突出,像树根的脉络,深深植入身体。

  人也有轮回么,我不知道,如果有,我一定是母亲的轮回。

  回忆,想象,梦境,在这一场景中交织在一起,坍塌的房子似乎在暗示一种崩溃,而母亲过去和现在的样子相继出现,也暗示着主人公的一种困惑。

  5. 电话中的争吵

  战后,现在;真实的场景,彩色

  以主人公的第一视角拍摄房间的内景,墙上挂着《安德烈•鲁布廖夫》的海报,是他那幅三位一体画像。主人公和母亲在电话中交谈,主人公提到自己三天没有和别人说话,似乎是暗示与1之间的联系。主人公说自己梦见儿时着火的房子,问爸爸何时离去,这显然是在承接上面的部分。

  他接着说:“为什么我们总是争吵?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道歉”。“我总是说你像我妈妈。”

  妻子仰着头看向镜子中的世界,是一种高傲的神态,似乎对丈夫的每句话都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主人公始终没有在镜头出现,仿佛在念一段旁白,让妻子兀自悲喜。

  这样的安排让女人带着孤独无助的哀怨与矜持,两个无法交谈的人,只能通过镜子中那个虚幻的世界沟通。

  她一直不肯正视镜头这边的他,说话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她从镜子走向窗子,看向更远的地方,玻璃倒映出她疲惫的脸颊,与刚才倔强冷笑的神情完全不同。几株褪了色的红色植物衬得她的脸更加美丽而脆弱。

  两个如此接近的人却隔着千山万水,就算登高眺望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这样的疏离来源于他们看待世界的态度,一个在镜中,一个在镜外,其实他们都想靠近彼此,但是男人与女人有时候就是无法沟通。

  谈话间提到母亲在印刷厂时候的同事Lisa死了,引入下面的回忆。

  6. 印刷厂

  战前,过去;回忆的真实的场景,黑白

  母亲以为在印刷时出了一个错误,据说是把斯大林的名字Stalin错误地印成了Shralin,俄语里面“大便”的意思,她冒着突然出现的大雨赶去印刷厂核对,塔可夫斯基使用了手持的长镜头拍摄,黑白的影像显得压抑而又焦躁。

  当最终发现并没有错误之后,母亲告诉了Lisa原委,两个人大笑。可是后来Lisa指责母亲过分独立,甚至有些专横,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魔鬼》当中的李伯金上尉的姐姐,两人争吵。

  母亲去洗澡,水却突然停了,她在浴室里面笑。

  在母亲确定印刷没有错误后,她穿过一个两面都有窗户的长廊,光线交错着。长长的镜头配以A.塔可夫斯基的诗句,有关于相遇,等待,天气和命运。无论是突如其来的大雨,还是突然停水的淋浴喷头,以及那仅仅因为一个错字就可以让人恐惧的力量,都是一种像天气一样我们无法掌控的存在,我们生活在其中,就好像生活在命运的蛛网上。

  这样的场景一直缠绕在我的幻想和梦境中,如今出现在了电影中,着实让人讶异。这里,母亲比任何时候都像达芬奇画中的人物,一个被命运掌握的人。光亮的走廊让人看不到尽头,充满了美好的期许人生,不过没人知道尽头的门后是什么,是黑暗,还是另一条走廊。

  这是我一直的困扰,我的想象中没有尽头。

  这一段结束于一个大火熊熊燃烧的镜头,暗示这同样是一段回忆。
[母亲跑往印刷厂的路上]
  7.主人公与妻子的争吵,西班牙邻居

  战时或战后,现在;真实的场景,穿插纪录片段落

  妻子第一次出场,她在照镜子,主人公说他看到妻子的时候经常想起儿时母亲的面孔,两人争论主人公的性格。主人公说他同情母亲和妻子,而妻子则说主人公无法和人正常相处。

  一个西班牙邻居说着西班牙语,模仿电视中斗牛士的动作。1939年西班牙内战的时候,共产国际曾经将一批西班牙儿童撤离到了苏联,此后他们就在苏联生活,长大,乃至结婚生子,他们既没有办法真正融入苏联人当中,又再也不可能回到祖国西班牙。谁又能够想到,15年后,塔可夫斯基自己也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乡愁满腹的异域旅人。

  镜头随着那个西班牙邻居的回忆开始出现关于西班牙内战的纪录片,人们在街上奔跑,飞机投下炸弹,亲人们吻别即将撤离的孩子,哭声和告别的声音,最后在一声长长的火车汽笛中,一个小女孩转头面对镜头,脸上快乐的表情突然换上了惊恐,迷惑,大大的眼睛里面全然是不解。残酷的战争不仅仅造成了死亡的伤害,更让无数人失去家园,妻离子散,让许多孩子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这一段纪录片使用在这里可以说是极为深沉而巧妙的控诉。

  下面的纪录片片断可能是整部电影里面最美妙的瞬间了,一片寂静之中,是一只充满整个画面,硕大无比的同温层热气球慢慢升起,两只小一些的气球从两旁缓缓降落。

  人类操控着这个比自己身体大了千百倍的庞然大物,飞向高高的天上,在夕阳中,镜头缓慢的跟随着辅助气球,这时响起了佩戈莱西《圣母悼歌》的终曲合唱,我的身躯终将腐朽,我的灵魂因着主而在天堂中永生。

  这里是电影感动得我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记事的时候,这个世界给我无比庞大的感觉,那时候,什么都高不可攀,什么都没有边际,什么都不可预测。

  也许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可以不用再踮着脚够东西,不用叠个床单还要跳来跳去,不用总是听大人说这个小孩子不懂。

  随着时间的变迁,这种渺小感却与日俱增,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愈发的强烈。命运钳制我的力量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开始学会相信。相信有些事情需要放弃,有些时候需要随遇而安,有些过去需要忘记。

  还记得有一次同母亲外出发生车祸,第一次,死亡的念头扼住了我的喉咙,眼泪完全不受控制,血从腿上淌下来却没有任何感觉。

  第二次,父亲做一次性命攸关的手术,事前他什么都没说,手术成功后才告诉我。当时我什么都没说,静静走进屋子里,不住颤抖。

  而我看到电影中那个大气球时,眼泪就是这样掉下来的,那是种面对生命的无助,死亡的恐惧。

  经历过才能体会。

  在一段欢庆成功的纪录片之后,镜头回到了主人公Ignat那里,他正在翻看一本关于达芬奇的书,达芬奇曾在1550年左右提出过关于热气球的构想,书中有圣母和她的母亲圣安娜的油画,以及一些中世纪宗教绘画中常出现的手势。
[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
  8. Ignat读笔记

  战时或战后,现在;想象的场景,彩色

  妻子碰翻了包,Ignat帮她收拾好之后她走了,Ignat转身却发现刚才空无一人的房间中有两个女人,一个老年的仆人端着盘子离开了,另一个看起来像是50多岁的阿赫玛多瓦的女人请他读一段普希金1836年写给朋友的信,其中探讨了俄国和西方基督教文明之间的异同,表达了作者虽然同意俄罗斯具有不同于西方的历史地位,但是对于自由等等却有着相同的权利的观点,读信的时候,Ignat的身后,是另一位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照片。当Ignat读完信,一个老年Maira形象的老妇人敲门,他去开门回来之后,却发现那个阿赫玛托娃一样的女人不见了,桌子上她放过茶杯的地方还留有印记,而这印记迅速的蒸发消失了。

  主人公给Ignat打电话,回忆起自己的初恋,引入下一个场景。
[茶杯印迅速蒸发]
  9. 军事训练

  战时,过去;回忆的真实的场景,彩色

  镜头中首先出现的是主人公初恋的女孩子,一个红头发,嘴上总是有水泡的小姑娘,音乐是普塞尔《印度女王》第四幕中的“他们告诉我你强大的权力”。一个始终认为向后转应该是转360度的孩子拉掉了手雷的拉环,他是一个战争造成的孤儿,就像塔可夫斯基镜头中的伊万一样。表面上冷漠的军事训练教官扑向那颗手雷,用自己的身体试图保护其他人,心跳的声音中镜头逐渐拉近,战争留在这位教官头顶的伤痕清晰可见。

  那个孤儿孤独的走上山去,穿插进了苏联红军渡过克里米亚的西瓦什湖的纪录片,人们拖拽着物资,水面上漂浮着纸片,泥泞的浅滩上留下无数的足迹,远处苍茫的地平线映衬下,响起A.塔可夫斯基的诗句,“世上没有死亡,一切都是不朽的”。

  那个孩子伸手抓住停在他头上的小鸟,纪录片变成了二战中解放布拉格的苏军装甲部队,拍摄战犯的尸体的记者,1946年比基尼环礁的核试验蘑菇云,1969年珍宝岛事件中冲突的中苏双方,海洋一样高举的拳头,紧攥毛主席语录的无数双手等等。

  10.父子重逢

  战时,过去;回忆的真实的场景,彩色

  伴随战争和冲突的喧嚣的噪音突然消失了,父亲回来看望少年时代的主人公和他的妹妹,本来妹妹正在说要把哥哥偷拿7中出现的那本关于达芬奇的书的事情告诉大家,两个孩子一下子忘了这些,跑向父亲。父亲抱着他们,音乐响起,巴赫的马太受难曲当中的咏叹调,"Undsieheda!Der Vorhangim Tempel...",看哪,圣殿坍塌了!这是基督受难之后,上天的愤怒。镜头中接着出现达芬奇的画"Genevrade Benci",非常像刚刚出现的Maria的脸。

  11.争吵

  战后,现在;真实的场景,黑白

  主人公和妻子争吵Ignat该由谁抚养,以及他的未来。妻子指责主人公不与母亲和解,窗外,Ignat在烧一些树枝,这是片中第三次出现熊熊的火焰。主人公和妻子忽然说到天使像火一样出现在矮树丛中,引导摩西,这谈话很快就引入了主人公的回忆。

  12.童年的梦

  战前,过去;想象的场景,黑白

  这一段开始于主人公的自述,这里还是彩色的,他讲述自己总是重复同样的梦,然后出现黑白的水罐,幼年的主人公走过树丛,走向自己出生的房子,黑暗中突然出现孩子的声音,“妈妈”,正和4中开始一场梦的“爸爸”的呼唤相对应,玻璃破裂,一只公鸡飞了出来。和4中一样,风掠过矮树丛,布帘翻卷,树枝颤抖,树干弯曲,雨毫无预兆地落下又消失,环境的声响显得十分不真实。孩子试图打开一扇门却没有成功,门开了,母亲正在收拾土豆,一只狗走出屋子。

  13.卖首饰

  战时,过去;回忆的真实的场景,彩色

  Maria打算把首饰卖给邻居以补贴家用,那位邻居显得傲慢而且相当的不友好。少年时的主人公Aloysha独自坐在客厅里面,看着镜中的自己,音乐仍然是9中的普塞尔。

  孩子盯着镜中的自己,年轻、清澈的双眼,镜中出现了那个嘴上长着水泡的女孩。水嫩的脸颊,柔软的头发,手中拿着燃烧的树枝。

  他们说小孩子不懂爱情,但是为什么那个童年喜欢的女孩总是不断浮现在眼前?第一个人让他有特别的感觉,即使是战乱,他都能在黑暗中想起她嘴上那粒水泡,连同着这样的不完美构成了童年美好的回忆。

  接着,灯熄灭了。镜头中出现了牛奶滴在地上的场景,呼应着3中主人公幼年的回忆。

  那位女主人在镜子中傲慢的试戴首饰,带着主人公母子去看她自己的孩子。母亲Maria显得有些不耐烦,女主人甚至提出让Maria帮她杀一只公鸡晚上做饭用,Maria试图拒绝,因为女主人说的恶心她也一样会感到,可是那位傲慢的女主人却一直是一幅高人一等的姿态。在恐惧和厌恶中,Maria接过斧子,按住公鸡,抬起头,那幅10中达芬奇笔下混合着冷漠,愤怒和高傲的神情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对比邻居的女人在镜中傲慢的脸,,让母亲的坚强与不屈饱满起来。

  母亲带着主人公愤然离去。画外音是A.塔可夫斯基的诗。

  14.一系列的回忆场景

  战前,过去;想象的场景,黑白和彩色

  第一段是在13之中,他们离开邻居家之前,首先出现父亲的面容,然后是母亲浮在空中,巴赫的众赞歌前奏曲再一次响起,父亲说:“冷静,没事的。”母亲则说:“我想见你,不仅仅是我生病的时候。……我终于飞起来了……我爱你。”

  在后面A.塔可夫斯基的诗里面,我们再一次看到风掠过矮树丛,那诗关于梦,关于记忆和遗忘,关于生命,关于探索和希望。风掠过矮树丛的段落和12里面并不完全相同。很多关于那座老房子的童年的记忆也都瞬间苏醒过来,镂着花纹的白纱飘动着,一束耀眼的光在黑暗中闪烁,走过去,是一个小孩抱着满罐的牛奶。

  还记得,小时候喝的牛奶大多是装在玻璃瓶中卖的,倒出后残留的牛奶让玻璃透着乳白色的光,再慢慢从壁上滑到底部。

  和平的时代,满晃着快要洒出来的牛奶,小猫舔舐着泼洒在桌子上的牛奶,战时就只能靠瓶底白色的印迹回想。

  黑白画面一下子变成了彩色,幼年的主人公在游泳,年轻的母亲在洗衣服,老房子里面满是美妙的春光,12里面那只狗也以一种幼年的形象出现。

  那是童年的木屋。富士屋顶,宽大的走廊,开阔的视野,屋外的荞麦花和风晃动,让整个童年都充满了纯洁的颜色。

  塔科夫斯基曾为了让屋前长满白色的荞麦花,大费周折。但那便是他的童年。

  曾经我的童年也是在充满了木头腐朽香气的小楼中度过。

  从里到外都是木制的房屋,推开窗户的时候总会掉下很多木屑和沙土。几个孩子疯闹着跑上跑下会让它禁受不住一样吱吱呀呀地呻吟。偶尔还会有几只老鼠在杂物间夺路而逃。还有残破的椅子咯吱作响,炉子冒着热气,收音机里传来的音乐夹杂着噪音,有两只麻雀探头探脑地衔食着窗台上的馒头渣……一到夜晚,就有蝙蝠在低空下无声地呼啸而过,走近一些还能听到它们的翅膀拍打空气“扑扑啦啦”的声音。

  我喜欢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仰望天空,浮云翻腾着飘过,直到看得眼睛刺痛得睁不开。每到石榴结了果实,就趁那个厉害的婆婆不在的时候偷摘下来几个尝鲜。

  那些笑声与房屋一直都在我的回忆中摇曳生姿。

  就这样,在影片的结尾我才第一次看到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进来,幸福的暖色,小狗在柜子上爬来爬去。

  所有的梦,美梦,恶梦,结束了,都是清晨,结束了漫长的雨季,都该有这样的光照进来。

  窗台上有被风翻动的书,幼年的主人公走向母亲,可是这时的母亲却是老年的形象。
[回忆场景]
  15.主人公之死

  战后,现在;想象的场景,彩色

  一件想象的屋子里面,主人公躺在屏风后的床上。医生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病例,8里面那个阿赫玛托娃一样的女人提到5当中的喉咙痛失语,医生则说到了良心,回忆,另一个女人说到了内疚。是导演的良心在为自己的回忆而内疚吗?主人公说,我只是想快乐。他轻轻的抓住床边的一只小鸟,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把小鸟托起,让它飞了起来。

  16.田野中的结局

  战前,过去;想象的场景,彩色

  接近黄昏,静谧而安详的田野中,响起了巴赫《约翰受难曲》的开场合唱,母亲温柔地趴在父亲的胸口,当父亲问她,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她低头,笑,眼泪却又似乎要流下来,她转头看向远方。

  这时合唱队进入,开始了壮丽的合唱,“上帝,我们的主,你的荣耀遍布四方,广大无比”。场景也猛然转到了密林当中,年老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孩子穿过树林去洗衣服,镜头拍摄林中的树丛,断木,弃置的废井,水罐。年老的Maria拉着两个孩子出了树林。镜头又切回到母亲,她转头回来,仿佛从对未来的想象中回到现实,她笑了,又继续转头看着远方。Maria带着孩子继续前行,回头看到年轻的Maira正孤独地站在如同十字架形状的电线杆下,广袤的原野,远处的森林,一切都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合唱结束,孩子呼喊着。镜头退回到了森林之中。
[田野中的结局]

  记忆——镜中的梦境
  叔本华说:“人生的效果如同粗陋的镶嵌画,近看产生不了效果,在这上面几乎找不到任何美妙之处,除非拉开一定距离。”

  如果一次只听一种声音就像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自然的声音,沉静的镜头,只不过记忆比电影还要来得真实、动人。不用建造,不用摄影技巧,不用现场的调配,一切都是瞬间的美感,稍纵即逝而又承载着不可替代的永恒。

  记忆是《镜子》的主题,而回忆是塔科夫斯基表达的重要手段,属于童年的回忆,属于昨天的回忆。“唯有瞬间才是现存的”,于是我们常常渴望回复那段生命,只有那些不再可能倒流回来的时间,我们才能开始正视,开始珍惜。

  可以抛弃时间吗,塔科夫斯基认为当所有人得到幸福时,时间便毫无用处了,它只不过是一个概念。

  但是现实中,时间不是一条长河,而是一把刀,会留下伤痕,这些伤痕终身都会陪伴着我们。

  *梦境一
  孩子从睡梦中转醒,风压过灌木,父亲看着孩子,母亲在洗头,在母亲起身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努力拨开头发走向镜子,剥落的天花板开始坠落,雨从上面落下来。

  第一次,我看着斑驳掉落的天花板,哭了。不忍看。

  你见过世界坍塌时的样子吗,我见过。一如这样的梦境,安静得像是一片唏嘘。只是低头的功夫,世界就变得全然不同了。

  同样的梦境曾缠绕在我的梦境中,那是不安的,惶恐的,辨不清方向的,连噩梦都不是。喧闹的叫喊声在我耳中嗡嗡作响,最后变成尖锐的耳鸣,整个空间都向我挤来,从四面八方,身体在一瞬间就可以消失了,成为一粒尘埃。

  然后是夏日吵闹的蝉鸣刺入我的耳朵,是个太阳毒辣的日子,我在空荡荡的楼里穿行,整个院子里都没有人,没有声音。疼痛侵袭了我的全身,让我失去知觉,胃仿佛在熔化,穿透四肢百骸。

  很多人在我脑袋中旋转,最后成为空白。
[梦境中的坍塌]
  *梦境二
  风压倒了灌木,孩子穿过树丛,走向木屋。长长的窗子上,帘子摇荡着像是忍受不住什么。屋檐上,雨似乎又开始下了。那扇孩子没有打开的门,忽然开了,母亲在削着土豆,狗走出来。

  记忆有时会向我紧闭大门。我会忘掉电话号码,刚背诵过的文章,朋友的长相,要做的事情,像一个突然被扔出屋子的人,那时的我仿佛没有身份的游魂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那些我一再想要记住却总是忘记的事情,会在一个闪念涌上心头,不分地点,不分时间,就那么硬生生的挤进来,让我久久失神。

  记忆中镜子里的世界更像一种幻觉,发生的事情可以消失,不存在的事物却能瞬间充满画面。

  镜子是虚伪,镜子是幻影,

  镜子是逃避,镜子是毫不掩饰。

  镜框中的方寸却能容下整个世界。

  电影中的镜子无处不在,悬挂在墙上或是窗户上隐约的倒影,像是让人逃遁,又仔细地审视着人们奔逃的身影。电影记录了我们的记忆么?也许《镜子》正是塔可夫斯基对于自己记忆的审视。他在问自己:究竟哪些是记忆,哪些是梦境呢?

  我们的记忆是如何保存的?我们是否必须借助一些别的什么来唤起自己的记忆?主人公回忆自己母亲当年的容貌,想到的都是自己妻子的样子,达芬奇笔下的样子。记忆穿过时间的河流,把我们和我们的过去联系在一起,我们是否因此永远无法逃脱自己的过去呢?

  主人公一次又一次地梦见儿时的房子,牛奶罐,风掠过矮树丛的景象,开始的梦中的镜子,以及最后的场景甚至混淆了自己母亲年轻年老时的面孔,这一切都来自于我们记忆的不精确。我们的记忆是一种感觉,而不是精确的复制,就好像我们不会记得某一天刮了6-7级风,脑中只有那天风掠过矮树丛时,树枝摇动依次倒伏的景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逐渐发黄的报纸,退去颜色,最后,甚至无法和梦境的不真实加以区分,变得如同那些久远的梦一样动人。

  记忆甚至会以类似于幻想的情况提醒我们,就好像在影片中Ignat看到的阿赫玛托娃一样,正是这一幻想的经历,暗示了我们导演对于阅读阿赫玛托娃和普希金的经历。

  这些不精确,不真实,也正是记忆,梦境,镜中幻象的美妙之处。我们并不会和塔可夫斯基拥有同样的经历,但是我们可以分享他的感觉,分享他看到风中树枝摇摆的景象,分享那些温暖的,酸楚的,内疚的,愤怒的时刻,正像一位女士写给塔可夫斯基的信里面所说:“在那间幽黑的戏院里,凝视曾被你的天才所燃亮的那片银幕,那片刻,是我此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并不孤单。”。

  爱与牺牲
  母亲在塔卡夫斯基的记忆中占据了很大的部分,使得电影很多时间都在讲述母亲。

  也许只有像电影中的母亲这样的女人才有力量度过那样艰难的岁月。她的同事抱怨她的脾气,说如果什么让她不如意,她就会当作没发生过。母亲零乱着头发,惊讶的说不出话,像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这样的脸我如此熟悉。

  接下来,母亲去洗澡,中途水停了,她笑了。

  当一个女人在崩溃的边缘走了太久时,她的神经总是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非常敏感,身体像上满了发条的闹钟紧绷着。断了的水就像身体那根弦突然断掉了,那样的心情“言语抚慰不了,手帕揩拭不掉。”

  在影片中,母亲总是在等待,坐在围栏上等,却总是空等,从窗户望出去,长板凳上放着个瓦罐,雨水滑落进去。

  最后,她的爱变成屋前的荞麦,她的牺牲犹如最后放飞的那只小鸟。

  世界是一面镜子

  也许对于《镜子》每个人的讲述都会不同,就像不同的人站在镜子前都会有不同的光景。世界正像一面镜子,反射着人们的回忆和幻想,反射着人们的丑陋与卑微,反射着每个角落的悲伤与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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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时间与记忆——《镜子》中的镜头语言

“当一个电影创作者说,他要先拍一步赚钱的电影,如此才有力量、财源拍摄自己梦想的电影时,这纯粹是一种欺骗,甚至更糟,是一种自欺。他今后将永远不会去拍他自己想拍的电影。”
                                                                                                               ——塔可夫斯基《雕刻时光》

        塔可夫斯基一生虽仅拍过七部长篇电影,却部部堪称经典。而《镜子》正好处于七部电影的正中间,不仅是联接他前后电影生涯的一个过渡点,也是导演电影中风格最为突出、特别的一部。《镜子》是塔可夫斯基“第一次决定用电影自由地表达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记忆”,是对他自己电影理论的一次充满奇迹的试验,可以说是他所独有的电影语言的最集中体现。德国的格雷戈尔在其《世界电影史》 中也有这样的评价:“影片《镜子》如同一块不规则的岩石突出于今日苏联电影的风景中。长久以来没有一部苏联影片像它那样运用了独特的和自由的语言。长久以来没有一部苏联影片如此深入地探索了俄国的或苏联的自我意识”。
        《镜子》的故事剧情非常简单,讲述的是一个病重的男人(某种意义上就是塔可夫斯基自己)在弥留之际对自己童年、父母、妻儿、以及他所处时代的梦境和记忆。这些记忆的碎片通过精心构筑的叙述结构和独特的电影语言组织起来,成为了一部充满诗意的影片。
        片中有这样一段,主人公的儿子为一个黑衣女人朗诵普希金的信,信中讲到俄国人民抵抗了西方基督教文明对亚洲文明的威胁,却也成为了西方世界里的异乡人。这种由于特殊地理位置造成的身份认同上的尴尬,是俄罗斯民族最重要的特征,而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中也体现出了这种冲突和融合的特点。下文即以苏联、欧洲和亚洲(主要是日本)三个地区作为分析《镜子》电影语言和风格特征的出发点。

一、 苏联——另类之下的隐秘传承
1. 前苏联的诗电影——节奏与剪辑
        出道开始,就有人把塔可夫斯基称为“电影诗人”,如果要非归类,人们最容易将《镜子》列为“诗电影”。但导演本人却十分讨厌现代“诗电影”,认为他们“一味地矫揉造作、装模作样”。
而电影史上诗电影的两个最具代表性的潮流,一个是法国20世纪30年代以让·雷诺阿为代表的诗意现实主义,一个就是前苏联的“诗电影”。前苏联的“诗电影”又在广义和狭义上分为早期的蒙太奇学派和杜甫仁科为始的电影流派。下面我们就来分别探讨塔可夫斯基的《镜子》以及他的电影思想同这两大流派之间的异同。
1.1 爱森斯坦和蒙太奇
        蒙太奇学派的集大成者爱森斯坦认为,电影镜头之间的撞击具有诗的特征,并强调这种诗的特征在于其形式的功能。他的蒙太奇理论的核心就是节奏和象征,认为运用剪辑可将两个不同的观念结合起来,产生一个崭新的第三观念。但塔可夫斯基却对此持否定态度。他认为这种蒙太奇的剪辑是一种思想的专制,因为导演在向观众呈现这个拼图和谜语的时候,已经为每个镜头都赋予了唯一的、标准的答案。这剥夺了观众看电影的权利,也与电影的本质背道而驰。
        而他自己认为,“正确、完整的剪辑一部电影,意味着让分离的场景、镜头自然地结合起来。”可以说《镜子》的成功与否,剪辑是关键。镜头更迭间的诗意是这部电影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实际上,导演将自己最珍贵的回忆和梦境拍摄完成后,这些相互间本身就缺乏必然逻辑联系的碎片,无法按照传统电影“起承转合”的叙事结构来安排。在剪出了二十几个版本,大幅调整了整个故事顺序后,塔可夫斯基终于找到了让各个镜头间“自然结合”的方法,影片最终成型,诗意也终于从这种剪辑组合中流露出来。
        对《镜子》来说,如何从一个镜头过渡到另一个镜头,从一个主题过渡到另一个主题,是十分艰巨的任务。回忆和梦境都具有飘忽不定的特点,你无法知道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从什么时候结束,一段回忆(梦境)可能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激发另一段回忆(梦境)。为了在电影中体现出这种难以捉摸的质感,塔可夫斯基通过身体的、心理的、情感的联想,使各个片段在自然凝结起来。这是一种感官的、反理性的蒙太奇,与爱森斯坦的理论背道而驰。
        比如,影片的第一场梦境,最后一个镜头让年轻的母亲通过镜面与年迈的母亲相遇;下一个镜头顺利从回忆接回到现在,摄影机仅对着房间,通过声音传来年迈的母亲与儿子正在电话通话,告诉他以前印刷厂同事去世的消息;再下一个镜头即转到年轻的母亲在印刷厂的记忆。塔可夫斯基通过这种感官的联想,仅用三个镜头就使故事自然经历了“梦境——现实——记忆”之间的转换。
        再比如影片的最后,上一个镜头:垂死的主人公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接着抓住了躺在旁边的一只麻雀,用力紧握,突然男人抬起胳膊松开手掌将小鸟抛向天空;下一个镜头:画面从远景的天空到中景的森林中男人童年的乡间房舍,再特写年轻的母亲与父亲正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讨论尚未出生的孩子,母亲回头眺望远方;再下一个镜头:年迈的母亲带着年幼的主人公和妹妹从森林中走出来。通过小鸟的飞翔,我们体验到了垂死的病人从清醒到入梦的那个瞬间;通过视线的引导,梦境中年轻的母亲与尚未出生的孩子、年迈的母亲相遇。在巴赫《马太受难曲》庄严肃穆的背景音乐中,整个影片达到了情绪的最高潮,不同的时间在反复的交替后最终融合,达到了永恒。

1.2 杜甫仁科和诗电影
        相对于塔可夫斯基对爱森斯坦的大加反对,他对杜甫仁科却极为推崇。作为与爱森斯坦和普多夫金齐名的杜甫仁科,与当时苏联电影制作的主流有较大不同。蒙太奇对于他来说并不像前两者那么重要,他强调一组连续镜头中场景与场景间的关系,而不是场景中镜头与镜头之间的关系;数量众多且变化多端的场景往往是简短的,但是构成它们的镜头却是不间断的。此外,杜甫仁科视觉风格的特点就是大广角远景,“动作和构图的复杂性在一个画面中形成,犹如一幅慢慢形成的绘画作品”。
        这与塔可夫斯基的电影镜头有一些相近之处。塔可夫斯基善于用长镜头和运动镜头来记录影像、抒发情绪。《镜子》里大约有两百个镜头,比一般电影少了许多,但他的长镜头却很少有静止不动的时候,总是在缓慢的运动中表达丰富的影像语言,展现场景的变换和剧情的推进。
        比如,影片在开始11:50时有一个持续了一分多钟的长镜头:镜头首先固定在桌子上,小猫正在舔桌上的牛奶,然后出现了小主人公的手臂,往小猫身上撒糖;镜头缓缓右移,对小主人公的侧面进行特写;稍微顶顿镜头又向右后方上抬,年轻的母亲出现在阴影的包围里,形成一个中景;停留片刻,母亲向右走出镜头,一个短暂的空镜头后,镜头缓缓右移,扫过房间的陈设,母亲重新入画,坐在窗边眺望;镜头逐渐推进到近景后,又缓慢地从客观镜头变为主观镜头,转为母亲的视线:先是窗外近处院子里的凳子,然后缓缓抬升,对准远处的森林。这个缓慢的镜头配合着塔可夫斯基父亲诗歌的朗诵,将年轻母亲的孤独感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来,没有紧张、激烈的煽情,而只是让观众同年轻的母亲一起体验这种冗长流逝的时光,感受等待的寂寞和无奈。
        但除了杜甫仁科外,塔可夫斯基对其他“诗电影”,也就是杜甫仁科的后继跟进模仿者则持批评态度。他在书中极力否定这种流派方向,因为这类电影中充斥着抽象的隐喻,充满了空洞的符号。被摄体的本身丰富的特殊性和情感内涵都被剔除了,成为单调的象征符号;而符号诞生之后,就极易被滥用,最终沦为陈词滥调。他指出,“电影的纯净和其与生俱来的力量,不是表现于其影像之富于象征,而是在于这些影像表现具体、独特、真实事件的能力。”因此,对塔可夫斯基来说,远离实际具体性是“诗电影”的最大问题。

2. 不同的现实主义
        在前苏联,意识形态的基础来源于马克思和列宁的理论学说,电影工作者要关注的是社会、政治和经济方面的问题。因此,他们的目标是运用画面的现实性来描绘真实的外部世界。前苏联大部分导演都走的是由日丹诺夫提出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路线。而作为苏联电影界异类的塔可夫斯基,可能是与这个“现实主义”最不沾边的人了。他的极端浪漫主义和神秘主义倾向使他的电影注重场景而忽略情节,注重情绪而无视事件的因果联系,充满了梦境和回忆,甚至于经常出现超现实主义的场景。这一切都似乎是站在了现实主义的对立面。
        但他却在他的书中不只一次强调电影的真实性问题,这似乎是个很大的悖论。
        在塔可夫斯基看来,电影作为艺术最大的潜力就在于对事实的记录。电影是以影像的方式而存在的,影像的感性的、具象的特征使真实性成为了电影最大的特质。因此,电影是最适宜于表现这种真实性的艺术。但对于他来说事实包括两类,一类是客观世界的事实,一类则是心理世界的事实,它是由情绪、梦境、回忆等表现出来的。他所想要的是在自然场景中体验人的情感,反对的是从外部强加进去的理念、观念、概念,因为这些东西不是影像自身所固有的,是非事实性的。他也是在这个层面上批评苏联“诗电影”脱离“现实和时间写实主义”的。他说,“电影首先应该描述的是事件,而不是导演的态度。”
        塔可夫斯基本人既在直接意义上,也在间接意义上利用了电影的这种实时性和纪实性。其中最直接最突出的就是电影中穿插的纪录片。塔可夫斯基认为纪录片是理想的电影,它不只是一种拍摄方法,而是再现生活、复制生活的方法。《镜子》中的记录片包括西班牙斗牛;西班牙内战时的街景;苏联载人热气球升天;苏联红军横渡锡瓦什海;苏联红军赢得战争胜利;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中苏边境冲突;毛主席天安门接见***的场景。比如影片在处理西班牙人借住在主人公家的场景时,导演就将西班牙斗牛、内战的纪录片穿插其中,这些片段使得流亡在苏联的西班牙人的侨居生活顿时具有了鲜明的历史感,被放到了一个更大的社会背景中。
        而苏联红军横渡锡瓦什海,则是塔可夫斯基认为的这部电影的“主轴、本质、核心和中枢”。通过这一片断,整个影片从个人私密的抒情记忆上升为了整个社会的记忆,如果没有这段新闻片,这部影片只有浓厚的个人主观色彩,展现的只是一出家庭悲剧。在塔可夫斯基眼中,这段记录片承载了历史进程中人类所遭受的痛苦,它们被记录在胶片上,成为了永恒的时刻。个人记忆与社会记忆由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相互渗透,相互交织,不管是母亲在印刷厂工作的记忆,还是主人公梦境中因为战争离去的父亲的归来,都具有了现实的、历史的力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每个人的命运都同时代产生了关系。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可以说《镜子》是某种意义上的现实主义电影。

二、欧洲——多样技法的借用
1. 表现主义
        电影中的表现主义最初兴起于20世纪20年代的德国,其主要的特点在于对空间透视法则的打破,对于线条色彩以及明暗关系的夸张表现,强调作品的直观感受和主观创造,是主观主义的,带有强烈的情绪性以及表现性的,以此创造出一种极端的精神世界。
        对于《镜子》来说,表现主义的利用主要体现在色彩与光影的运用上。
        《镜子》在影像色彩的运用上,有非常丰富的色调,并未以黑白、彩色机械性地区分现在和过去、现实和想象,而是顺着心理的状态作有机的呈现,并将一些原色进行抽离或稀释,示以一层的蓝黑、墨绿和暗褐的色调,营造出沉闷阴郁的心理氛围。
        而灯光和阴影的运用可以母亲带着小主人公去拜访医生的片段为例。母子两人步行两小时到了医生家后发现只有他的妻子在家,但妇人对他们态度并不友善。片中83:30的一个镜头的光影运用和场面调度非常精彩:首先是全黑的镜头,妇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光从左方打入;妇人朝右走入阴影中,镜头右移,母亲入画,妇人在后方只有黑色剪影;镜头继续右移,母亲出画,妇人的脸重新显现,再向左前方走出镜头;镜头静止不动,变焦,小主人公的脸从更深处的阴影中慢慢浮现。在这个持续25秒的长镜头中,整个背景昏暗不清,光打在前景,将观众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人物的面部表情,妇人的高傲冷漠,母亲的寄人篱下之感迅速被强化;光从左方打入,人物的脸一半都处于阴暗中,暗示着人物内心不明朗的复杂情感;母亲和妇人的脸在阴影中交错出现,并没有完整的出现在一个镜头中,则生动地展现出两人关系的紧张;而最后小主人公的侧脸从黑暗的背景中浮现,我们才知道其实小主人公将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这一刻,被丈夫抛弃的母亲的无助、幼小的主人公无法保护母亲的自责和隐忍以及对母亲的怜悯与热爱,全部凝结在这个镜头中。再到后来,妇人逼迫母子俩为她杀鸡,为了保护小主人公,母亲不得已为之,在杀完鸡后,导演给了母亲一个特写镜头,同样是昏暗的背景,光从右下方打上来,形成大片眼影和颧骨阴影,这时母亲的笑容让每一个观众都感受到了她的绝望和无奈。


2. 超现实主义
        超现实主义电影也兴起于20世纪20年代,是法国先锋派的一支。他们力图以弗洛伊德学说为自己建立一个坚实的思想基础,在无意识这个新开辟的领域找到自己进行思想与艺术反抗的武器,着力强调精神自动性。在题材上,超现实主义力图用电影展现梦境和幻想世界,在形式上,超现实主义努力追求无意识的结构,摆脱理性束缚,打破因果叙事。其中最为有名的应该是布努埃尔和达利共同创作的《一条安达鲁狗》。他们两人采取了从一种梦境意象出发的观点,解除了常规道德以及理性的束缚,是一部彻底的反叙事影片。
        而梦境,可以说是塔可夫斯基电影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不仅在《镜子》中,在他的其他影片里也无不穿插的各种奇异的梦境。同超现实主义电影的主张相似,塔可夫斯基认为,梦境的表现,并不应该是拙劣的慢动作拍摄、柔光纱幕。梦的朦胧、暧昧不清并不是影像不清楚,而是因为梦的逻辑所产生的独特印象,它是由完全真实的元素以非理性的、难以预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的。而他的电影就是要清晰地揭露这种非理性的逻辑,而不是掩盖它。
        不过与法国的超现实主义不同,塔可夫斯基的梦境是抒情的,并不表现戏剧性和荒诞性。比如,《镜子》中第一场梦境:刚洗完头发的母亲独自地走过房间,天花板和墙上开始渗水,像下雨一样,并开始大量掉落石灰,母亲在这样的场景中凝望镜子,看到了未来的年老的自己。孤独和寂寥在这种难以理解的背景中显得更加浓烈。再比如《镜子》的最后一个镜头:年迈的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穿过田野;而景深处年轻时的母亲站在田野的另一端;接着,小主人公一声清脆有力的呐喊,和年迈的母亲走向远方,摄影机缓缓退回到树林之中。在这个片段中,同一空间画面里,同时出现了三个不同的时间:年轻的尚未生育的母亲、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母亲。时空交错,隐喻的是母爱的永恒。

三、亚洲(日本)——发现空间中的“时间”
        塔可夫斯基曾多次毫不掩饰地表达过对日本文化的推崇和喜爱。他喜欢日本的俳句,如芭蕉的诗句:
        古塘静无波
        青蛙弹跳入水中
        响一声扑通
        他认为这些诗句中只有对生命的准确观察与记录,它们从来不会去隐喻自身之外的其他事物,而只是表现自身;但这些真切的观察和记录却会带来丰富的意涵,让人感受到充沛的情感和想象,这是因为生命和世界本身就充满了意义,只要准确的记录现实,就能够从中发现整个宇宙。这就是上文所讲到的塔可夫斯基强调电影真实性的来源。
        而在电影方面,日本的导演如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等也较多的体现出这样的特质。他们的影片比起关注人物的表演或心理来说,对整体情绪和气氛的塑造更感兴趣,影片的节奏都通常比较缓慢,较重视画面的设计,善于在一个长镜头中体现空间的时间感,强调场景环境与人物间的关系。
        在《镜子》开始13:55的一个镜头很能体现出塔可夫斯基电影中对于真实世界的记录,以及在这种记录中展现出来的空间里的时间感。屋外的草房起火了,母亲叫两个孩子随她一起出去看,镜头开始是两个孩子从饭桌上起身离开走出镜头,但镜头并没有紧跟人物,而是仍对准空荡荡的餐桌,以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运动慢慢后退,整整持续了10秒,就在观众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时候,桌上一个金属花瓶突然被风吹倒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清脆的一击之后,镜头才缓缓移走开始去寻找主人公。这真是一个非常动人的场面,电影里流淌的时间、主人公的生活就在这10秒空镜头后的一声撞击里让观众感同身受到了。

四、尾声
        塔可夫斯基认为导演工作的本质就是“雕刻时光”——“从庞大、坚实的生活实践所组成的‘大块时光’中,将它不需要的部分切除、抛弃,只留下成品的组成元素,确保影像完整性之元素。”时间,永远是塔可夫斯基电影里的主题。而他也用尽一生去探索雕刻时间的秘密,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流淌着独属于他的时光。
        我们也可以从他的任何一部电影中深切感受到他的真诚和热情。他带给我们最大的财富不在于其丰富独特的电影技法,而是那句训言:对任何艺术家和艺术形式来说,内涵与良知都必先于技巧。对我而言,他永远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导演,他在电影中透露出的那种虔诚和信仰,始终让我渴望自己也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参考
1. 乌利希·格雷戈尔. 世界电影史(1960年以来)[M]. 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
2.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雕刻时光[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3. 弗吉尼亚·赖特·韦克斯曼. 电影的历史[M]. 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
4. 安托万·德·贝克.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短评

一切景语皆情语,一切情语皆景语。观众离内容愈远,便离影像愈近。一个终极的梦,无法诠释。

3分钟前
  • 峰峰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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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是最美的电影,像诗集,可以常常拿出来翻看。

6分钟前
  • 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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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雨,雾与光,温度与湿度,绿色与红色,彩色与黑白,缓缓而来。

8分钟前
  • 内陆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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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苏联语境下塔科夫斯基的自传性电影,有些人做事就得有更多的人害怕,然后镜头就转向了墙上的斯大林。历史即镜子,水与火碎片似的不同时间黑白彩色交织的影像梦语,中国的片段也是一种对照,何况还有好多后世作品被影响对它参照的影子。北影节资料馆胶片版,每一部分的色调都不一样,巴赫的曲子配乐。2021北影节深影4K修复版改五星。

12分钟前
  • seabisu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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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老塔的自傳元素並不能輕易地被按圖索驥。相反,這些自傳元素在疊加,交錯等穿越手法中,宛如鏡子的碎片一樣,需要觀眾去拼湊。另外,蘇俄前衛派Edward Artemiev的音樂跟電影中風起林響的場面結合得太完美了。PS:電影里有個穿幫鏡頭,難道老塔沒注意到?

16分钟前
  • 熊仔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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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很懵,场景的切换和情节的演进是遵循塔可夫斯基私人的体验行进的。母亲淋湿长发从水盂中抬起头,天花板的白灰在暴雨中扑簌簌落下的场景令人印象深刻,尽管还不太理解,但这一幕给予我内心很大的摇颤。影厅里有个傻叉大声叫嚷让别人闭嘴,他最应当闭嘴,傻叉如果你是豆瓣用户的话,看到这记住下一场闭上你的嘴。

21分钟前
  • 清纯小白花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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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水的气息,火的热度,神秘扬起的风,犹在镜中,如在梦中;个体成长与历史进程的同步,撑起广袤时空,雨滴里的微观世界映照无垠宇宙;世事纷纭,时空迂回,只愿梦回童年木屋,打翻牛奶,目光流转过的静物储藏了父母相爱的时光。

25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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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执着于把一部电影“看懂”,用一种贯穿始终的逻辑去解释它。但老塔本人其实是反对破解他的作品的。在他看来:<镜子>=艺术品,既无思想、寓意、情节、发展、结局,也不该滥用象征。观众离内容愈远,便离影像愈近。因此任何对电影的解读,也不过是一种自我投射。情绪直觉的触动与接近就已足够。

30分钟前
  • 匡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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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一座神殿,那里有活的柱子。行人经过此处,穿过象征的森林——波德莱尔

31分钟前
  • 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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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于35年的“大清洗”。大火象征戰爭。成年后的“我”始终没有露面和父亲的缺席不谋而合。片头少年失语和片尾我的吶喊相呼應。风代表父亲,無形卻強大,聯係之後父親的夢中歸來,凱歌高奏。母亲是水,聖潔,卻被玷汙。西班牙内战,悲涼的苏联飞艇暗示社會主義理想的破滅,二戰,核爆,文革……

34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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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拍记忆:伯格曼的介质是意识,是由内向外的。浓重的混沌感,灵魂出窍,情绪是受感染的;塔可夫斯基的介质是环境,是外界本身。流水、烈火、镜面,氛围澄澈,光影绝佳,情绪却是难以捕捉的。我能欣赏美,但美并不都为我所爱。这类电影就像窥看他人的记忆,我能产生耦合感,一样也能产生排斥感。

38分钟前
  • 迷宫中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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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性往往是表达未经言明的状态,所指越含糊、复杂、抽象,能指就越丰富、开阔、无定。已知意义的镜头语言就是死亡的非诗性语言。关于童年,关于母亲,我们无法在塔可夫斯基的镜子里简单的找到幸福、慈爱、坚毅、牺牲、善良、含辛茹苦等等对应的公度和通约的预设意义,它的表达在寻常理解之外。而这些提炼过的、很不日常的、无指向性的对话、情绪和画面,恰恰塑造了电影的诗性。

42分钟前
  • 西湖天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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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一个词形容这部电影,那就是诗意。老塔把父亲的诗转化成了影像诗,其实和「索拉里斯」讲了一样的主题,时间与记忆是人类永恒的命门,在人生有限的时间里,人类还要做很多错事。可回首一生,与自己生命相交的一切组成了一生的记忆,这记忆无论清晰或者模糊,终究如同镜子中的一切,可望不可即。所以可以笑着流眼泪,所谓悲欣交集。

45分钟前
  • 津五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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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与彩色的闪回代表了战争与真实的残酷也有如彼此镜像之影~世界是镜像的也是虚幻的。矛盾的螺旋,心结的未解。没有人带你回到过去,没有人陪你老去,镜子里重重悲哀。

47分钟前
  • UrthónaD'M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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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不复杂可我还是很费解.

48分钟前
  • Gri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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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草场那一幕太美了,仿佛风与心之所向,不同身之所往。当记忆、梦境与此刻交相互文,灵魂得以充当唯一的真实,而自察就是这首以镜为题的诗。—“语言无法表达一切感知,它们太苍白无力了。”—是啊,所以你需要电影,所以我们需要你的电影。【在豆瓣标记的第2000部电影】

50分钟前
  • Oc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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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结构与色彩转换都自成一派,不过诗意影像本身比条分缕析的阐释尝试更具直击心灵的力量。风吹草浪,气球,消逝的热气,崩落天花板,小鸟抛上;浮空,火屋与奶罐倾倒同[牺牲]。| 老塔惯用元素总结:长镜,极慢推镜(常至特写),巴赫,骤雨&漏雨,水沼&水草,燃烧的纸/叶/房子,马,狗,苹果,镜子,神迹。(9.5/10)

51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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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黑泽明最后一部《梦》一样,这是一部极其私人的电影,它是拍给自己看得。乡村随风起伏的树丛,城市公寓破败渍水的墙壁,镜子中一张张沉默的脸庞,被塔氏的诗歌和配乐晕成一幅幅如油画般的镜头。我们只能从中找到极小的一部分关于自己,剩下的属于千万影迷。

53分钟前
  • 牛腩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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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一遍。伯格曼所言“宛若奇迹”,通片均是此感。依然只能仰望的作品。看到第三遍,终于明白了大概,忏悔的基调,伟大如斯!

58分钟前
  • 把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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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映照女人和少年遁去的第二面,镜头揭开创伤的同时也治愈了它。看完第一部塔可夫斯基,说不上被折服但是有几组足帧的空长镜头确实够惊艳!在随风荡漾的草波中踟蹰不定的侧影、在疾雨中奔跑跳跃的动人身姿、桌面上依循自身节奏而收干的水印、放射状路景带来的的视觉至心理撞击以及几处为缓冲激烈情绪而短暂停留的慢镜头都让我有一种被吸到画面里去了的感受。还有触动我的是塔的面部特写,说话者所说的内容被接收者全部置换到了脸上,主角光环立刻放大了数倍,从而对角色的内心世界能产生快速且主动性的共情,掐断观望喘息的间隙,一定程度上也减淡了晦涩成分。很喜欢穿插在首尾两处的诗篇型旁白,似一个第三视角的阐述,增加了影片的厚度。/能表现出自我与个体的关系,使个体分裂出的另一个自我保持独立存在:一个是“镜子”,另一个是“摄像头”。

1小时前
  • O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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