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布列松的电影看完了之后都会诱发观者“这片子难道不应该换个拍法?”的冲动。《穆谢特》是更加枝繁叶茂的《驴子巴塔萨尔》,也是更加卓而不群的《扒手》。《穆谢特》携带着贝尔纳诺斯小说改编的布列松电影的所有常见元素,却并没有妨碍本片成为一种令人惊喜的去主题(但是并不反主题)的文本的先驱,虽然这样的电影必定是one-off。你们整天念叨的人性本恶,成长悲剧从来就不是必须反复咏叹的主题而只是无数平行命题中的某个。“世界&存在为何如此”也让位于一个更加费解也更加严肃的宇宙图景,很可惜,即便伟大如布列松也只能触及这个图景的边缘。
就在穆谢特仍然下落不明的同时,布列松又祭出与《扒手》类似的“悬置事态”抛出了更多谜团。类似《扒手》里面那个始终拒绝抓捕米歇尔的检察官,护林员Matthieu也像开了上帝视角一样,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穆谢特和Arsene之间会发生什么(在交代Mattheiu生死时布列松还罕见地设置了点悬念)。老道的布列松永远不会让观众有机会思考所有这看似必然会发生,但是对事态并没有产生实质影响的情节的意义。影片的头20分钟营造了Mattheiu, Arsene, Louisa三角恋会与穆谢特一家缠绕的错觉,这样的错觉却并不累赘,相反是刻意设计,用来引出对某种布列松认为高于叙事的必然性的自我否定,当这样的自我否定延申到剧情中,便流变成了穆谢特步步升级的自我憎恨。
当Matthieu叫穆谢特进屋的时候,穆谢特用背对他来表示顺从。穆谢特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巴塔萨尔,她并没有被魔鬼附体,更可能是她附体了这个小镇,所有与她遭遇的人都传染了她的厄运。穆谢特自杀了吗?难道那两只样惨死在无数个方向伸出的猎枪下的兔子必定隐喻了穆谢特横跨全片的灵魂逃亡的结局?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这被影像化的抽象的恶便成就了一次艺术史上最离奇的救赎。穆谢特的罪在于她仍然没有放弃人性,虽然她已经放弃了语言,但是仍然没有放弃使用眼神,肢体力量这些生物本能来表达她本来不应该在这个世界里触及的情感。这些情感是没办法归类更不可能定义的,它们被人类理性和古老宗教一次次驱逐,直到消失在污秽和混沌之中。穆谢特先于人而死。
一流导演伪造叙事,布列松伪造情感。高达将布列松开创的电影术完善到了迄今没有人能触及的高度,但是在灵性上他相去布列松深远,这想必是他职业生涯永恒的遗憾,也解释了为何他如此激赏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
看了《穆谢特》之后,最先的感受就是电影对穆谢特的心情刻画的特别细腻。 首先,穆谢特的家庭并不优越,而且,家庭氛围并不好,贫困的生活条件可以由辛苦劳累来支撑,但悲哀的是,所谓的家庭关系也仅仅由穆谢特自己一个人来维持,酗酒的爸爸,病重的妈妈,还有未经世事的弟弟,仿佛没有了穆谢特,所谓的家庭也将会瓦解。这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来说,太艰难太辛苦。 同时作为这样的年龄,最大的希望无非就是获得肯定和支持,认同自己的存在,但不幸的是,她辛苦的背后,并不会获得这些。与其“我得不到大家的肯定和认同”,我宁愿“不稀罕大家的肯定和认同”。既然做不到“要大家来表扬我肯定我”,那就“让大家讨厌我憎恨我”。于是穿起来声音大的鞋子,合唱时候闭嘴不唱,放学后用土块砸别人,努力让自己变成淘气任性的坏孩子。大费周章,只为获得别人的关注,但这确实就是小孩子需要的。淘气任性的表象之下,她只是一个渴望被爱,被关心的人。 然而,她终于等到那么一个人,猎人。几句关心的话让穆谢特体会到被关心的幸福。她收敛起淘气古怪的样子,变得小心翼翼,帮助猎人出谋划策,尝试着去了解这个关心自己的人,不惜一切去维持突然而来的小幸福。但,却不知,猎人借她的脆弱,欺负了她。 幸福一瞬间破灭,随之而来的是迷茫,失落和痛苦。她无法接受,无法相信,不知何去何从,打算从从妈妈那里获得开解的时候,妈妈却离开了她。 不贞的标签让穆谢特更加痛苦绝望,心里再也无法承受,再也没有理智,以至于被问起和猎人的关系,她大胆说自己是猎人的爱人。大胆的接受事实,认同罪恶感,就代表否定自己,这已经是最大的伤害了。 善恶变得混乱,真诚和虚伪都变得无所谓,她终于变成不敢恨,不敢爱的人。最后只能选择死亡。 看过之后,我深深的被触动,究其自杀的原因,不论家人,学校,邻居,猎人,几乎每个人都有责任。社会的冷漠和丑陋毁了这个正值青春的女生。
写在前面:看完这个想拍砖的一定要手下留情啊......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鬼玩意儿
整部电影都被笼罩在平静、冷酷、绝望的氛围里。布列松在这一次依然是沿承了他一贯的极简主义的电影创作方式,用不加藻饰的叙事手法展现了穆谢特人生迅速走向毁灭的过程。
影片里,穆谢特从头至尾始终都在承受着社会的善意(在学校被老师按着头跟着钢琴唱歌、放学回家路上被路边的小孩子耍流氓、被Arséne利用作假证、被Arséne强奸、母亲去世等),而布列松用镜头讲述在穆谢特经历这一系列悲剧时一直保持着客观冷静,用较少的镜头移动甚至是固定机位忠实地记录着穆谢特的悲惨生活(而不是将镜头移开作为回避)同时,布列松在正面通过穆谢特她自己展现生活的不幸以外,他也巧妙地运用其他人作为陪衬,如穆谢特被音乐老师责骂时旁边人不自觉露出的笑脸、如她在学校老师教唱的歌的歌词,如穿插在穆谢特被老师责骂与放学后父亲虐待穆谢特之间的碰碰车戏份(这里运镜是整部电影最活跃的部分,穆谢特难得地露出了笑脸)玩碰碰车的欢乐与她生活的苦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量的侧面细节对烘托出剧情主线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剧情结构上,整部电影在前30min采用了双线叙事手法。一条线索是穆谢特的生活,另一条线索则是两个Arséne与Mathieu的个人矛盾(开头放走猎物、为了小酒馆女服务员争风吃醋、最终在野外大打出手)而这两条线索在30min后在那个雨夜巧妙地合二为一。穆谢特因为也在野外,意外地卷入了Arséne和Mathieu的矛盾中,最终被逼迫作假证与被强奸。而这些来自另一条叙事线索的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苦难,无疑成为了压垮穆谢特的最后一根稻草,两条剧情线对穆谢特带来的苦难最终导致了穆谢特投湖自尽的悲剧结局。叙事结构上双线并行却又形成了奇妙的勾连。而这同样是电影作者性的体现。(在这里表扬原著作者)同时,两个猎人的矛盾这一条线索又构成了电影的重要隐喻:猎人是施害者,猎物是被害者。猎物可以被猎人良心发现释放,也可能落入手中失去生命。而穆谢特所处的永远是猎物的位置,这意味着她最终必然将迎来被毁灭的命运。
另外,尽管穆谢特的剧情结构具有极其强烈的文本性(每一个情节都相当直白,可以用文本来表现)但囿于原著文本的限制,我们可以看到布列松在安排剧情时受制于文本,剧情发展忠实于原著小说减少了电影剧情的想象力。
但是,即使电影想象力不足,但是布列松对结尾的处理十分奇妙。穆谢特在原著中只是“毫无征兆”地跳入湖中,而在这里穆谢特却尝试了三次。(第一次看到了猎人,自己渴望被关注但却无人理睬自己,开始失去生活的希望。第二次被小草丛挡住,小草丛无疑是她生活中的希望,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事物的隐喻。而第三次她翻滚了下去、获得了解脱)而这一改动无疑是画龙点睛之笔,整部电影的人道主义关怀色彩更加炽烈,也更加发人深省。
极简主义的魅力,台词配乐减到了最少,却是艺术高于生活的丰碑。非专业演员在布列松的调教下全成了超级的影帝影后,运镜尽显大师风范,观影过程并不顺畅,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布列松完全把原著拍毁了啊亲!觉得这姑娘做作吧,纯属布列松下手太狠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阿森给了她家庭缺失的尊重和关注啊,她是自我献祭啊,不是斯德哥尔摩啊!原著就是一夜一晨的集中叙事啊,很精妙啊!你这抻长了算什么啊!
@北京法国文化中心 布列松影展。看到这部的时候就已经严重感觉演员在布列松电影中的类道具的雕塑感,他们表情极为匮乏,基本上哭的时候和往常比就只有两行泪的区别,他的电影是靠影像本身和内部张力来撑的,轮到这样的题材,没一个漂亮女孩真是看不下去呀。:-(
【蝉鸣知了的讨论】“四百击跑个长镜头算毛,穆谢特用滚的!连续循环滚! ”之前并没有看过这部,但是最后“连续循环滚”让我想起了去年看的——心是一片暗林女主也是滚着下定决心回家杀死孩子杀死自己的。所以说这是一份似曾相识的绝望和归途
哲学家布烈松说,这部电影是关于solidary in evil。他还说我们要用生命救赎我们自己,救赎必须现在就发生。当少女Mouchette目睹了野兔被猎杀,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死亡。这是生活之真相。我爱布烈松。
让人回想起贝拉塔尔《撒旦探戈》里的小女孩,罗西里尼《德意志零年》里的小男孩。他们都执行了一场死亡,然后毫无征兆的选择了自杀。小孩的世界是去中心化的解构的世界,由不得成人读解的余地。这是最不克制的布列松电影,但是最压抑的一部。原著中没有的三次翻滚,是我见过最震撼的电影结尾之一吧。
《The Dreamers》最后一段有用到这个片子的结尾。非常难忘。
驴子的前世。穆谢特不合脚的大鞋,便是整个故事的缩影。她的命运也如同影片中反复出现的被捕获猎杀的小动物,唯有逃窜挣扎。碰碰车是短暂的快乐,却同样是动物性本能的延伸。生活没有给予她什么,只有彻底的强加,她企图为自己找到一个角落,但是脆弱的屋檐不断坍塌。话语引导她滚出生活,紧抓裹尸布。
只有这一个导演 只用几分钟 没有话语 就能使我流泪
野兔也想贴近果子,但首要的是活着,这就是现实主义。能给予猫猫狗狗最大的善意,却冷漠对待与己无关的挣扎灵魂,这就是我们自己。
平静、冷酷又绝望,布列松简直不是人... 穆谢特的人生,本可以是充斥着无数次情绪大起大落的:酗酒又残暴的父亲和哥哥,病重早早离世的母亲,襁褓里的弟弟... 而用倔强和沉默面对这一切的她,竟在遭受暴力侵犯后寻到仅存的温暖,尽管那也稍纵即逝。被结局弄崩溃了真的,虽然一切都是注定
世界对少女穆谢特来说是如此的苍凉而无情,唯有死亡才能解除外部的苦难与内心的恨愤。影片开头,穆谢特在树林里自问:“没有我的话,他们该怎么办?”类似的问题曾由弗兰克·卡普拉以一种无比励志的方式探讨过([生活多美好]),而布列松的冷酷则贯穿首尾,一如猎捕与陷阱的隐喻,以及多次在银幕上杀死主角(重复镜头回放)。推搡与冲撞的动作母题,无可挽回的跌坠,一切都面目狰狞。即便是仅有的、微末而酸甜的幸福时刻(第二次哼唱圣歌&经典的碰碰车段落),也只是(如布列松在采访中所透露的)为了更为绝情地摧毁希望与赎救的可能。(8.5/10)
波米老湿点出了布列松的少女情怀,其背后仍然是强烈的现实指向——社会、家庭、性别的多重弱者。女孩皮鞋倔强的噔噔声、来往车辆在昏暗房间里留下的光影和噪音、以及结局,让人难忘。
咦居然没标记过。前半程描述状态,冷峻随处可见,几个片段分秒诛心;后半程顺理成章,温情稍纵即逝,直到落水算是彻底解脱。可以算作罗塞塔的原型,但布列松的贫穷见于压抑,达内兄弟的贫穷见于挣扎。
把看的其他三部布列松都改成了四星。这部里阿基镜头语言的痕迹似乎更强烈,虽然脑子里几乎找不到《驴子》和《乡村牧师》的印象。喜欢这些鲜有表情台词也不多的角色,但都在极简的运镜下面阿基要酷得更加彻底,布列松反倒有回婉的余地 @资料馆
#重看#4.5;与《驴子》《钱》有共通处,都是冷漠环境对人的戕害;茕茕孑立一身,受尽冷眼偏见忽视,家庭环境的恶劣和父权压迫,邻里戴着有色眼镜地贴羞辱标签,无人可爱,无爱可诉,一度心存幻想妄图伸手抓住虚假的光,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这个也曾努力对生活微笑的卑微女孩。开篇设下陷阱一幕,奠定全片基调,被俘获被屠宰的命运无法规避。结尾堪称影史最佳结尾之一。
C / ...... / 二刷:整体还是不太能get到点,觉得比较神奇的是中段那场暴风雨。在暴风雨中猎人逐渐进入醉态,与穆谢特之间居于最不设防的放松状态。然而一曲圣歌唤醒之后的猎人反而侵犯了她。之后守卫却说这只是场小雨,穆谢特则声称猎人是她的情人。所以这场雨到底是什么?到底在何处落下?
从开头凝视与被凝视的“陷阱”到结尾重复多遍的“滚落”:叙事由“布列松式自然主义”开始,又将回到“布列松式自然主义”之中。开头穆谢特母亲的Introducing则被看做是一个与主线悬空的宗教受难意味的“下降”(由银幕外降至银幕之内)。穆谢特作为圣女—撒旦的同一体,二者在弗洛伊德层面并置。
穆谢特是法国哪吒?布列松说:写作这事,不要用形容词,用动词。布列松的电影属于越看越妙之列。
生活惨淡,可以勉力支撑;尊严尽失,难免分崩离析。Mouchette受尽欺压,却无处倾诉。家人,同学,猎人,邻居,算是认识的着实不少,实则无人可以信任。布列松用了非常写实的手法,关注主角,聚焦细节,让最后结局的起因细节首尾连贯。悲剧最终注定,就如同那一滚一样,可说是自然,也可说是有意为之。